第集七

一个人。

真正的起点，是要一个真正的转折点，来衔接的。

二零零四年四月。

我终于迈出了，不属于我的世界的天空的脚步。

弟弟找到我，要自己干一个大排档，在沙头夜市里面，找好了正准备转让的，一个拉面摊位，看了好几天，生意也行。妻子也大力支持，能做些小生意，总比在厂里打工，挣点死工资强，又没有出路，当个干部又怎样，工资也哪么低的。

于是我们三个人一合计，就决定了下来，关键是，我弟一人也不行，原本打算让妻子辞工的，但是妻子工资也涨了，而且除了加班费，有时厂里卖些纸皮什么的，倒也收入不少。

一开始妻子并不清楚此事，因为老板办公室里面干干净净的，是没有什么东西可卖的。后来一个清洁工，和收破烂的吵了起来，就因为几块钱的事儿，老板老爸知道了，让妻子负责处理，说买个三十，二十的争什么争。影响不好。

后来妻子一接手，有时一个月，能卖一千多，三个清洁工每人分几百块钱，都十分的开心，妻子就买条烟，给老板老爸，乐得老爷子开心的很，从来没见哪两个清洁工，买一包烟给他抽的，有时从香港回来，还带点特产给妻子吃。

真是人心实，天也真。

我的工资，一直也不起色，七百多左右的辛苦钱，所以只有我辞工帮忙，等生意兴隆起来了，妻子也可以辞工帮忙。

我拿辞工书，心中有无数，难以言表的情况。

梅子拿着报表，满面笑容地，迎面而来说：

“批下来了吗？”

我看看她秀目中的情结，悠悠地说：

“我不在时，你们都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知道，你终于拥有了自己的天空了。”

“我的天空不是这样的？外面的天空很大的，但这个属于我的天空还是小，我要大鹏展翅恨天低，扶摇直上九万里。这个舞台太小，但是我会努力的奋斗一下的，因为是自己拥有的舞台，一定唱出人生的喝采。”

“我相信你。你将来会把化民影视公司开起来吗？会拍电影吗？”

“相信我，我是一条巨龙，总有一天我会腾飞，在自己的天空中遨翔的。”

“我不想当演员？”

“相信我，最美丽的风景，是为最美丽的人准备的。”

“你什么时间走？”

“我今晚上搬过去。”

“你明天一早上走吧，今天晚上，我们在装配车间，为你送行。”

“不要这么隆重吧？”

“就是要申请一下，主管这边行不通，其他干部都可以。”

“人多吗？”

“谁愿意谁来呗。你要想办法，到写字楼写个申请，如果批不了，只能到饭堂了。”

“还是去饭堂吧，现在公司不像以前了。”

“你找黄经理再试一下，他來村哲快十年了，就给你批过一次请假条。你要不，直接伪造一个吧。反正你写的像，老板的签名都没问题。”

“行，我现在就去试试。”

晚上来了好多人，也有的是过来打个招呼，便陪女朋友逛街去了。

最后，还是有三四十个同事，女孩子居多，两条生产线的人，分别坐在，生产线两边。

所有的灯都开着，生产线也开着，每个人都面前，放个纸盒子留盛垃圾。瓜子，小糖，花生，还有水果，从生产线上面，慢慢放下来。

每个人都随便拿，到底没抓完，就放在打包台上。我坐在前面，一边同大家说笑着，一边放东西吃。

小敏坐在我的右边。

梅子坐在我的左边。

最后一个是朱春燕。坐在流水线的尽头。

拉长借了个麦克风和电脑，播放着陈星的一些歌曲，大家由我开始唱一句，往下传着唱，不会唱的直接给下一位。

各种欢乐和歌声，唱响着整个车间，在空中飘扬着。

最高兴的事来了。

我们事先用废纸箱，做了几条纸船，平的船上，就放一个长纸板，帆船就竖着，固定一个纸板。

上面写着：

想亲我晚上看电影去。

顺着流水线，一直错开着摆到头。

想亲我晚上看电影去。

我站起来，大声地喊了出来。

想亲我晚上看电影去。

梅子接过来，喊着递给小敏。

想亲我晚上看电影去。

小敏喊过给了吴雷锋。

每个人都接过来喊着。

想亲我晚上看电影去。

朱春燕喊完，趴在流水线上，放声大哭起来。

所有的女孩子，都趴在流水线上哭了起来。

夜市的生意并不好做，尤其是我们是新来的，只有三五个老客户，或者别人坐不下了，才免强到我们摊位吃饭的。

从来没有做过生意的我，偶尔拉一下客，都觉得不好意思，张不开嘴。弟弟一边忙着，一边也拉客，晚上妻子下班，也过来帮忙拉客。

一天不卖一百块钱，这样下去，一个月除了摊位费，保不齐还要赔钱。

第四天一开档，我便开始像其他摊主一样，搬个小凳子，坐在档口前，厚着脸皮，招呼着过来吃饭的客人，也还可以，多多少少有点效果，我想这样下去也不行，吃饭大多都是周边厂的，经常要来吃饭的，一定做回头客和固定客户生意才行。

于是，我开始和来吃饭的客人谈心，有事业心就谈理想，没有事业心的，就找理由，骂公司里面的经理，反正一说一个准，百分之九十五的，普工即恨公司的老板，又恨干部，没地方诉苦，大家开心地骂着也解气。

这天，一个戴眼镜的，五十岁左右，瘦高个子的干部，后来和我聊天聊的，吃了一碗面，又带回去一碗给他老婆吃。他临走时说，和我说话很是投缘，明天要带朋友过来一起吃。

我感觉自己，原来不像他们所说的，是一个笨嘴笨舌的人。

有了这种感觉，便开始行动起来，我看见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带着眼镜，从第一个摊位开始，瞅招牌上的面食产品，每个都瞅一时，老板喊她，她也带理不理的，然后就走开了。

几个档口摊主，都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美丽的女孩，走到我这边招牌前，看了看。

“是不是刚刚才下班？”

我坐着没有动地看着美女问。

“今天晚上没加班。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

看着她无动于衷的样子，便又问了下。

“没有胃口。”

美丽的女孩，扶了下眼镜，看了一下我说。

“你们是刚开的，一定味道不怎么样？”

她不屑地说。

“只要人好就行。”

她又看了我一下，然后笑了一下。

我从一边递个凳子过去说：

“坐一下，聊聊天。”

她接了过去，坐了下来说：

“这样，会不会防碍你做生意？”

“没事，我这里自由。我来深圳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和陌生女孩聊天呢？”

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来深圳好久了？”

我看着她又问。

“一年多，刚开始是在东莞上班，哪边工资低，后来我老乡，在新华丰百货前面，哪个厂上班，就把我介绍过来了。”

“新华丰百货？那个我知道的，我老乡之前在里面做过保安的，生意很好，后来裕客隆开起来，生意就不行了。”

我看了看她说：

“你在里面做经理？还是主管？”

“你看我像吗？”

“像，戴眼镜的都是有学问之人。”

“你的学问也不浅。”

“我，小学生一个。不值一提。都是理想害的。”

“有理想不好吗？可以激发一个人无限的潜能。”

“你看过《方与圆》吗？”

“看过，写的不错，好像里面错别字特别多。”

“你是在夜市书摊看的？”

“是的。”

“难怪，你干嘛不去沙井新华书店呢？”

“之前找了几次，没有找到，上个月才和同事一起去的。”

“国学喜欢看吗？”

“四书五经，看，不过好难懂，看着吃力。”

“看古典文学不要懂，哪都是历史了，历史是用时间写出来的，现在社会不同了，好多历史事件，放到现在是行不通的，但我们只要记得一点，所有历史到最后，只要不为老百姓谋幸福的，最终都会被推翻的。唐王李世民，把老百姓比作水，皇亲贵族比做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以史为鉴，去变通性的做人。”

“你讲得好有道理。”

“我只是听人家说的。”

彼此聊了一会，她看了一下正在忙活的小弟说：

“你让拉面师傅，做两碗拉面打包，我带回去吃。不要太细。加多一份肉在里面。”

“小弟，两碗拉面，不要太细，多加份肉每碗。”

生意就这样做成了。

没想到，不到半个月，每天固定二十几个客人过来捧场，我也觉得不错，照这样下去，每天保证拉一位新客户，半年后，生意就大不一样了。

有些其它摊位上的老客户，到我这里只要吃上一次饭，就回头老来，有时我们开晚了，他们都等着，不管别的摊主他们怎么说，客人就是不过去。

倒把一些老摊主，弄得一头雾水，找不到南北。

就是有几个小混混，一开始吃饭给钱，两顿饭一吃就赊账，我也不说什么。

有的摊主，不让我卖给他们吃，他们也不卖，因为这些人，吃饭很少给钱的，说多了，他们就来闹事，一来二去，没有摊主，愿意卖给他们饭的，宁愿生意不做，也不想惹麻烦。

都劝我少惹麻烦，我弟也劝我，我不听他们的说辞，他们来吃饭，我就给他讲一些，做好人好事的事件来。所有摊主都不相信，这帮小混混，吃了一个礼拜的饭钱，一分不少给了我。这样子一来，更让他们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头脑。

但也相对平安无事一段时间，没人敢闹事。

可是好景不长，刚接手没过上一个月的时间，开始摊位调整，从新抽号排摊位，我们刚开始也不懂，新来的只好随便抽签。

下午未开档之前，在管理处集合开始抽签，安一，二，三，四往下排，有十三个摊位，谁抽到几号，就从第一排往下面数。

为了公平起见，每人只抽一次，由管理处经理现场监督。

第一个当然是，第一家，也是最早一家，更是档口最多的，一家陕西的杨老板开始的。

每二年才调整一次，但他都不用调整的，都是排在第一位个档口的，今年大伙说要抽签来着，抽到哪就是哪，公平公正，大家这样才心服口服。

管理处也想顺一下子民意，才第一次开始这么做的。

瘦矮个子老杨，眯着小眼，丢了烟头，伸手在箱子里摸了几下，拿出一张纸一看，倒数第一，便不愿意了，非要让他老婆重新再抽一次。说自己这几天手气都不好。

大家不同意，管理处经理，只是笑而不答，大家僵持一会，场面十分不友好。

“这样吧，杨老板毕竟在这做的时间比较长的，都给大家做了好榜样了，这一次就不算了，就让他老婆，重新再抽一次，咱们都是大丈夫，能屈能伸的。”

我话音未落，管理处的经理，立马就说开了：

“王老板说得有道理。哪就让杨老板娘，再从抽一次，开始。”

大家就没有再出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