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栋叹了口气:“我是你的朋友,在这方世界,我们甚至是相互依赖的家人,让我们帮帮你吧,好么?”
周旭不理,调头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这次王栋没有拦,他没有强迫周旭去做任何事情的立场。
得知周旭状态尚好,他此行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王栋慢慢地走着,慢得就像个普通人,并没有跑跳纵跃。树林里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就如他的心情一样。
人类作为一种智慧生物,非常善于学习和总结,而且能够以社会为单位不断积累知识和经验。于是后人总能踩在前人的肩膀上不断地进步,一代又一代地累积出辉煌的成就。科技是如此,社会组织也是如此,甚至连互相杀戮的手段,以及体育成绩,都能不断地推陈出新。但情感这种事,几千年来好像从来没有长进过,总是一代又一代地犯着同样的错误。
一个人可以用十几年的时间高强度地学习前人总结出来的科学文化知识,为什么就不能花些时间向前人学习一下处理情感的技巧呢?至少要学习一下怎么避免前人犯过的错误。
也许,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对人类而言,也许他们并不把情感上的不理智当成一种问题,而是反倒当作一种人生的乐趣?
但恣意享受这种不理智的乐趣总是要衍生些受害者的,比如他这种父母双全的孤儿,以及周旭这种受了情伤的伤心人。
只要想起父母之间那些狗血的情感纠纷,每次都让他内心郁郁。
他又叹了一口气,相对于人类短暂的生命,有些伤害未免太沉重了些,也不知道他此生有没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得到疗愈。
王栋来到水潭,会合了已经在黑暗里等得不耐烦的吕继武,两人开始返回营地。
王栋把周旭现在的状况详详细细通报给了吕继武,但他只是沉默以对。
王栋对吕继武的沉默有点摸不着头脑:“吕哥,你对周旭伤口半日愈合这种事情一点儿都不好奇么?”
吕继武道:“我对你能飞这件事更好奇些。”
王栋有点囧,连忙开口解释:“其实来到这地方第二天,我就发现我变异了,身体......”
还没等王栋把话说完,吕继武就打断了他:“实际上,我现在顾不上去好奇别人的事。”
王栋疑惑不解。
吕继武继续说:“今天你离开后,我发现了两件事儿。”
“第一件事情是,在我每天钓上来的鱼中,有一条我是认识的。那条黑鱼让我获得了钓鱼大赛亚军的头衔,但直到今天我才认出它来。”
尽管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王栋还是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满满的苦涩的情绪。
“然后我才意识到,它每天都会被我钓上来,被我们大家吃掉,然后隔天再被钓上来。”
这么离奇么?王栋也对这条神秘的黑鱼不淡定起来。
而吕继武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沮丧了:
“还有一件事,这几天我沉迷于钓鱼,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真真正正在享受钓鱼时的每一秒钟。”
这一点大家都看得出来,吕继武的状态用极度痴迷来形容也不为过。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想起我儿子啦。可我是个好爸爸啊!之前每天都是我在接送他上学放学,陪他玩,教他写作业,怎么会把他忘了呢?怎么会一心只想去钓这些诡异的鱼呢?”
“而且,最近几天,我的脑子一直在用一种奇怪的语言在对自己说话,一种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但我偏偏就听得懂。”
“这还是我么?也许这个世界改变的不只是你的身体,周旭的伤口,可能还有我的大脑!”
“我都不知道站在这里跟你说话的人,到底是不是我。”
王栋无语,鱼的事情他隐隐约约地想到了一个解释,但还没找到时间彻底地分析清楚。
这时也不好对他说什么。
但吕继武真的被改变了大脑么?
后面的路程,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就这样沉默地走着。
营地在望,篝火仍在,但前几日的欢声笑语业已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