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工厂旁边的一家酒馆。

酒馆没有名字，也甚是简陋。外墙由粗犷的木板包裹着一层铁皮拼接而成，门口挂着几盏摇曳的风灯。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烟草和酒臭的热浪扑面而来，昨晚喝醉的工人有的回了家，但更多的是趴在简陋的木板桌上呼呼大睡。

吧台里，一个年轻的酒保趴在一整块巨大的橡木桌台上睡觉。

叶辛找了个角落位置让林翎坐下，走到吧台敲敲桌子，“两大杯银宾威士忌。”

酒保迷糊着去取酒，不耐烦地把酒送到两人桌上，又急不可耐地回去睡觉。

林翎早就熟悉了叶辛的风格，和他碰了碰杯，喝了一大口。

叶辛晃了晃脑袋，原本黝黑的脸颊有些发亮，“之前在赫尼卡星给那帮旧时代西欧贵族做苦工，喝惯了，再回来喝白酒反倒不习惯，还好在这里这玩意儿便宜！”

林翎点头。

叶辛指了指远处在睡着的一个老头儿，笑道：“我打赌，给老汉斯个大巴掌，他都醒不过来……”

林翎笑了笑，不明白叶辛是单纯开个玩笑，还是想表达些什么。

吐出口酒气，叶辛平静地说：“这么多年了，我的脑子也越来越不清醒，我感觉得到，我的脑子里长了个不小的东西。”

林翎震惊，瞪大了眼睛，太过震惊之下张开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辛摆摆手，把林翎接下来要说的打断，四下看看，连打着鼾睡觉的人都离他们很远，就压低了声音凑到林翎近前说道：“莫特罗金搞的鬼，那么吃惊干什么？！莫特罗金是莫特罗虫族的遗骸污染了这颗星球的矿石形成的，第一次星际战争就污染了，只不过最近几十年越来越严重，那些虫体毒性越来越强，大家也都清楚总接触这东西的人早晚有这么一天！不过别担心，你只是平时过来兼职，我让你做的操作也基本不带毒性，但我们就不行了……张家开始的时候一直在隐瞒，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瞒不下去了，这儿的老人也就都知道了。但张家当年下了封口令，一直严管到现在，谁说出去谁没工作，说的人和听的人还都要坐牢，你别说出去把我卖了也把自己坑了就行了。”

“可是书本上明明写的是联邦议会讨论后命名……”

“星际联邦议会命名的？！呵！那是贵族政客在掩盖事实罢了。你觉得为什么前几年会有溃败的虫族偏偏就来到了这颗星球，就这么巧只来张家这间工厂？因为莫特罗金对人族是慢性毒药，对虫族倒是有些营养的补品，虽然这东西再怎么吃都吃不饱，但虫子和人一样，饿极了什么都想吃，更别说补品了！”

“哎！林小子，你知道为什么直到最近几十年污染越来越严重了吗？”

“为什么？”

“因为星圈大人物找上了张家和李家，要开发这里的矿石，于是埋在地下的矿石都被翻了出来，毒素见光扩散，污染就越来越严重了，我们这些老工人最近几年莫名其妙死的越来越多……不过也有好处……就是这些矿石里面都蕴含着源力，离这里越近越能积累带着毒素的源力并且有希望确认源力点，你们年轻还能扛得住，只不过不能是长久之计，要修炼成强大的能力者还得去星圈罢了。”

林翎第一次了解到这颗星球的真相，看向叶辛苍老的脸，想到他某一天也许就不明不白地死去，心中酸楚不忍，问道：“要怎么治疗？”

叶辛不屑地笑笑，“治不了的……还有两三年光景我就要去找艾琳去了……唉，我这身体，早就做不了那些高级机械体了，要不你们也不会跟着吃这么多年苦……”叶辛又喝了口酒，仿佛是在跟自己说话一般，“我和你爸爸是发小儿，命都一样烂，当年我们在赫尼卡星一块儿当奴隶，你爸爸分给我几片面包我那时候才没饿死，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卖血换来的，我活了过来他差点就饿死了！我和你爸爸过命的交情，我没儿子，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把你当亲生儿子，你长大了，那点东西给了你你应该能接得住，我也就放心了，不过我也有不放心的……就是我那两个闺女……”

林翎不解，“她们？她们都有源力，以后都会在星圈过上好日子的……”

叶辛哼了一声，然后说：“你以为张家用慢毒不知不觉杀我们这些平民就算恶毒了？告诉你！星圈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比垃圾星上的张家狠毒一万倍！我没去过星圈，但我敢说他们和赫尼卡星给那帮贵族没什么区别！小鸢和小彤她们俩长得比她们妈妈还要好看，还有源力，这些都是原罪！万圣死了，因为他只有那一点点价值，小鸢还没有，因为她的价值还没有完全开发，那些比虫子还要恶心狠毒的贵族还有利可图！”

林翎沉默。

叶辛又喝了一大口酒，“所以我想让你帮我照顾她们……”

“我？”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如果你还会背叛她们，人类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叶辛顿了顿，低沉地说道：“如果她们哪个要愿意嫁给你，你也愿意，就签订平等关系的婚姻契约吧，结了婚，另一个也就算是你们的亲人了，每年缴纳的税费高点儿，但总算有了些保证，婚姻契约确定后，只要其中一方是二境和二境以上能力者，夫妻双方和直系亲人就是联邦高级公民了，受法律保护，贵族可以暗中偷窃却不能明抢你们的东西……我觉得小鸢应该可以成为二境能力者的……”

联邦法律规定，每年缴纳税费达到联邦规定高线的十倍、五倍和三倍，可分别获得高中低等级的贵族身份，如果不能持续则将在下一年份降低贵族等级，在补充缴纳后方可重新获得更高等级身份。

缴纳税费达到联邦规定高线和低线的，可获得高级公民和公民资格，受法律保护。一境能力者税费减少10%，二境和二境以上能力者税费分别减少30%和50%。二境和二境以上能力者成婚后，可允许四名直系家庭成员以内免税五年，但五年后所有居住在星圈的直系亲属都需要正常规则缴税，非直系亲属无法通过上述方式在星圈逗留，被发现当以偷渡论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