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一月过去。
雪花飞舞飘荡,在山的脊梁和旷野留下薄薄一层积雪。
太仓镇那些挂着缟素的人家终究是哭干了眼泪,表情逐渐变得平静,麻木,宛如一滩不能流动的水。
只是无论如何,再也等不来或是孩子、父亲、兄长的人回家。
绿杨巷。
积雪覆盖白墙黑瓦,十二尺宽的巷子白茫茫一片,一眼望去只有门头还剩些木色。
但也不是全然如此。
有一道门户垂着白布,遮挡住左右两边挂着的门神画像。
石家。
来来回回擦拭干净的八仙桌上,供奉着两个字迹新鲜的灵位,黑漆打底,黄字写就:石坚之位,石强之位。
石勇呆呆的坐在门前,头发乱糟糟的,很久没有打理的样子。
他抬头看着天空中缓缓落下的飞雪,眼神没有聚焦,茫然的散开在冷冽寒风和雪花之中。
昨天又梦见小时候。
外面下着雪,祖母和老娘在厨房里包着饺子,窗户上都是水汽。
祖父抽着旱烟,过足了瘾后,脸上的褶子舒展开来,啪嗒啪嗒的在青石台阶上磕掉烟灰。
老爹在后院的石桌上剁肉,新鲜的猪骨头一刀两断,连筋带肉扔进锅里熬煮。
邻居家的小孩咯咯笑不停,不时有鞭炮噼里啪啦。
大哥和二哥扛着年货回来,递给他一串惦记了很久的雪球糖葫芦。
甜丝丝的味道含在嘴里。
他从柴房捡回来一笼柴,坐在在大铁锅旁烧火,忽然睡醒的堂妹哭个不停,叔叔喊他过去给她喂奶,别人求她都不喝。
终于到了傍晚,忙碌一整天结束。
摆上满满一大桌菜,一家人整整齐齐,他一筷子杀死肥美的红烧肉,大小十几个杯子举起,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瞬间,太阳好似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升起,巨大的幸福感把他包成一团,好似翠绿葱花消融在祖母做的饺子肉馅。
“小勇,下次大哥再给你带雪球糖葫芦。”
“老三,二哥给你做了一把木刀,喜不喜欢?”
“哈哈哈哈。”
“……”
眼角悄然滑落两行热泪。
“大哥,二哥……”石勇摊开腿坐在地上,嘴唇翕张,呢喃着,悄不可闻。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巷子口,结束练拳的李破晓绕路过来,看见那雪地里哀伤的身影,径直走了过去。
山山给他缝制的新棉鞋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作响。
他把捂在怀里还热乎着的芝麻球放在旁边,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
良久,头顶和肩膀积了一层雪,他弯下腰,轻轻拍了拍这位向来豪爽直率师兄的肩头,替他扫掉了身上雪的同时,示意自己要离开了。
亲人的离去不是一时的暴雨,而是一辈子的阴雨潮湿。
旁人只能替他扫掉身上落下的雪花,亦或者撑把伞,却烘不干他心底无人窥见角落里苦咸的水汽。
那天夜里从白晶彩手里逃命成功,他一口气顺着山脊狂奔,直到天明确认四下无人,这才悄悄滑落到地上。
又七拐八绕,从赶山的路线回到家里。
去烂柯寺见到山山,把她抱在怀里,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下来,昏睡了过去。
第二天听他讲述事情经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