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青山,孤峰耸立。
大片大片飘渺白云之下,谷深林静,一条极细的线条围山而绕。
狭窄的栈道之上,七辆外观挂饰一模一样的马车缓缓而行。
李破晓坐在第三辆马车上,身穿一袭云纹金边青雀白绸衣,头戴镂空玉冠,乌黑长发中叉着一根银簪,比之前的穷酸小子模样,不知好了多少倍。
他伸手掀开车帘,一眼便能瞧见幽深谷底下奔流的大河,涛涛水声在两岸岩壁回荡开来,飘入他的耳中已经很微弱了。
咯噔。
马车不小心压过一块碎石,车夫手里的缰绳时而紧绷如铁锁,时而又松软如弹弓绳。
铺着两层厚厚地毯,还有一床纯棉贴肤被褥的车厢随之轻轻晃动。
面容略微有些僵硬的李破晓看着窗外向后掠去的景色,想起了昨天晚上山山被那贵妇人威胁的场面,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你不去,便给她收尸。”
突如其来的护镖任务,本来以为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可就因为那贵夫人的一句话,他就得乖乖听话,换上一身从没穿过的名贵丝绸衣服,坐上马车,驶过栈道,冒着生命危险前往白沙城。
替身么……
他的神情平静如水。
对于自己的命,他其实并不是很在乎,甚至于冷漠到了一种极致,就像在看一只蚂蚁一样,哪怕骨折疼痛难忍,也只是在以一种上帝视角默默旁观。
这是一种很严重的病,一种心理疾病。
这个世界或许没有这个说法,但李破晓知道,在前世,相当多一部分人都会在极致的抑郁和绝望中选择自我了断。
他时常会有一种自我毁灭的精神冲动。
就像此时此刻看着窗帘外的幽深山谷,听着涛涛水声,他第一时间不是感觉到很美,很有意境,而是好想跳下去,感受片刻人类能享受到的最高自由境界——飞翔,紧接着,啪叽——摔死。
旁边。
外表同样的第四辆马车内。
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文弱少年盘膝而坐,皮肤白皙如女子,此刻正紧闭着双眼,眉心紧蹙。
身上荡起一阵又一阵的气息波动,好似湖水中投入一颗大石头产生了涟漪。
却在撞击车厢的一刹那,被忽然亮起的土黄色阵法纹路如数阻拦,足以掀起湖水风浪的动静,从外界看,竟然是连一丝异动都没有产生。
旁边,裘管家一袭鹅黄色百褶裙,面容平静,半个翘臀坐在平铺的云锦上,眼神里收起了往日的不屑,薄唇微咬,略带些担忧之色和……一抹不太容易察觉的怜惜和心疼。
“嗤……”
俊俏少年受到体内宝物反噬,只觉尾椎骨发麻,浑身一震,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睁开带着些许红血丝攀爬的双眼。
“公子。”裘管家小手紧张的攥紧手帕递过。
“无妨。”林萧琦接过带着香味儿的手帕,擦拭了唇角血迹,随手丢下。
裘管家接过帕子,手腕一翻,收了起来。
“这离原草灵炉扎根果然痛苦。”林萧琦眼底闪过一丝畏惧,对于刚才的痛苦他明显还心有余悸。
虽然不是那种刻骨铭心的剧痛,但这种没有规律,不知何时何地就突然爆发的突刺,着实有些折磨人。
毕竟寻常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公子不要担忧,离原草灵炉扎根的时长,和一个人的身体潜力有关,越是气血天赋强大的人越痛苦,但最后收获的果实也越加丰厚。”
裘管家说着双手奉上一杯热茶,杯子中如银针状的茶叶缓缓舒展,氤氲茶气随之打着转飘起,香味沁人心脾,有安神静气功效。
赫然是以一两黄金一两茶著称的白银毫针。
林萧琦抿了几口,微微红润的面色恢复如常,眼底的血丝都因此缓解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