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在告诉田叔叔走,带着念开离开。”邓驰说道。
“是...听下来好像是这个意思...可为什么要示意诗仪爸爸她被绑住的手呢?”邓一帆不解。“诗仪,你再回忆回忆,钟可是怎么示意你爸爸她被绑住的双手的?”
“我记得姐姐她...她对着爸爸仰头,姐姐她仰头看向自己的手。”
“你爸爸放下念开,将手放在钟可的手旁,然后呢,又做了些什么?”
“姐姐好像有抓住爸爸...我记不得...我...我现在就给我爸爸打电话!”
田诗仪拨通田昀的电话。
田昀在通话中这样回复女儿:钟可抓他的手掌,用指尖在他掌中画圈,在他手掌的同一个地方划了两次一样的圈。他是记得,只是田昀遇到过太多虚弱的术后患者,他们表达感激或是疼痛的方式千奇百怪,因此他并未多思。
“钟可平时有这样的习惯吗?”邓一帆问。
“不,三姐不这样...”邓驰肯定的回答邓一帆:“三姐的个性最为直爽,自小就是开口见胆,而且当时都是自己人,她画什么圈呢?如果非要画圈,那她是在避着谁......”
“除了我爸爸和念开,当时就只有我在场。驰驰你是说,姐姐不想让我听到?可...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回避我?”
邓一帆边听着他们姐弟二人的对话边用手指在自己的掌上画圈,按照田诗仪的描述,产后的钟可定是极度虚弱极度疲惫甚至有些精神萎靡,可她却想着画圈,这圈...画的,诡异,太过诡异。
“是啊,为什么要瞒你?咱们不明白她画圈是何用意,难道三姐认为你爸爸会明白?三姐她......”
“等等!”邓一帆突然想到些什么,瞬息间握紧自己正在掌心打圈的手指。“驰驰,你说三姐,钟可是你的三姐?!”
“是啊!怎么...?”
“大姐,大哥,三姐,四哥......”邓一帆数着这几个被托管的学生顺序,内心越来越肯定钟可所给出的信息。
“是四哥!”田诗仪惊呼。“姐姐让四哥走,让他快走!圈...画的圈就是四啊!”
“一笔画下四字来,就像画下一个圈!”
三人同时间,开雾睹天。
“我...我给四哥(费雨硕)打电话,他得走...姐姐让他走!”田诗仪的声音紧张急促,整个身体像随风摇晃的娃娃,仿似随时都会失去支撑。“哥哥有危险,得让他快走!”
邓一帆抓住田诗仪按键的手,她问她:“危险...是哪儿种危险?是被发现被逮捕的危险吗?如果他本就犯过罪,他要面对的还是危险吗?”
“不可能!我四哥怎么会犯罪!你...你不要胡说八道你...你闭嘴!”
“为什么不可能?诗仪,你不要感情用事好不好?!如果费雨硕他真的清白,钟可为什么要让他快走?”邓一帆目光如炬正言厉色的质问。
此刻的田诗仪已经彻底张惶,她试图挣脱被邓一帆紧抓不放的手,她平和的目光不再,她怒目切齿,白净的脸庞唯剩赤裸的苍白,她破碎的如游戏中被块块拆解的楼宇,仿似一碰就将坍塌。
“放开我!不管是怎样,这...这都不关你的事!”
“如果费雨硕犯罪,那就关乎我的事!”
邓驰叹了叹气,很难想得到吧,现在的邓驰是他们三人之中最为沉着镇定之人。
“一帆,放开她吧,我不让她给四哥(费雨硕)打电话就是。”邓驰轻抚邓一帆的手背,慢慢将她的手背移至自己的胸前。“相信我一帆,让我来处理。
田诗仪,四哥现在创业创的风生水起,哪儿来的危险,何况...何况你越是相信他,越是不能在这时候添乱,知道吗?”
“邓驰你竟...竟然跟她一伙?从小到大四哥他多疼你...你都忘记了吗!?”
“没错,我就是和一帆是一伙的,要是不跟她一伙,我怎么能见的到三姐(钟可)?如果一帆真有偏颇,她何必要费尽心机帮忙谋划?何况,我叫你不要添乱和四哥疼我忘了的有什么关系?我理解你这会儿的情绪,但是田诗仪,这只是情绪,毫无用处的情绪。
有件事,我得告诉你,超爵集团,就是三姐(钟可)被捕时所在的工作单位,也有投资四哥创业的公司。”
“怎么...会这样?”
“我们就是要解决你问到的怎么,而不是争辩是不是一伙。”
“可是...可是邓驰,四哥是不会害姐姐的!这不可能!”
“这我当然知道,可我不知道到底是谁要害她,或是他们。”
“你说他们...害他们?”
“是,他们,这也是我刚刚猜到的可能性之一。田诗仪,如果你要一意孤行,大概率会将四哥推向未知的危险。”
田诗仪缓慢将手机放回口袋。
“那我们...现在我们怎么办?该做什么才能帮的到哥哥(费雨硕)?”田诗仪问邓驰。
邓驰双手交叉胸前,他在思考,他从未停歇的思考,他忆起过往的许多片段,那日烈阳下的砂锅摊,他侧脸浅浅的伤疤,忆起他告诉过他什么都不必再说...然后他将目光转向邓一帆。邓一帆也在思考,她有些凌乱可却不觉意外,她的直觉很早就对费雨硕拉起过警报。
“我们既不能完全确定圈就是四也不能完全确定让他走的他就是费雨硕,除非钟可亲自指名道姓。”邓一帆继续说道:“就算我们推测的都正确,钟可指引驰驰来找诗仪,同样是为了让费雨硕走...我在想...到底怎么样可以再见到钟可一次...”
“我不懂,为什么不可以直接告诉哥哥三姐的话呢?只要问过哥哥就知道一切了啊!”田诗仪质疑。
“当然可以告诉哥哥,一帆只是担心我们的判断并不正确。”邓驰反驳。
邓一帆听到邓驰的话,会心一笑,说道:“是的。诗仪,我们如果能够完全确定钟可的意思,就好办多了。如果我们不能完全确定就告诉费雨硕,我担心...会让事情更复杂,也有可能像邓驰想到的那样,会令费雨硕暴露涉险。”
“田诗仪,咱们四哥,他是费雨硕,他是天选之子。如果我们相信四哥的清白,那他怎会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田诗仪终于在二人的联合阐述下,步入思考的正轨。
“我想起...就是三姐被逮捕前的一段日子,三姐总去找四哥,比往常的次数多很多...很多...”田诗仪补充:“我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可有次...姐姐说她要带着哥哥干件大事...”
“大事?”邓一帆问。
“是,姐姐是这么说的...干一件大事。”
“我在警局看过很多次钟可案卷的卷宗,凿凿有据,铁板钉钉,涉案金额高达千万,
不管对伏道还是对超爵,确实都是一件大事。”
“警局?你...你是警察?”
“没错,我是。
诗仪,我用我的职业保证,若是钟可被冤入狱,我定为她讨回公道,若是费雨硕逍遥法外,我也定将他绳之以法。”
田诗仪水汪汪的眼眸间,掠过几缕惊惧,她一时间不知该为此话庆幸还是懊恼。还好,邓驰在。
“不用害怕,田诗仪。
一帆没有和我们一同长大,有些感情她无法了解。但她的职业她的品行,她的不了解会让她更为理智更为全面,她会帮助我们,任何时候她都是可靠的帮手。”
邓驰将邓一帆的手背紧紧握着,而她像欣赏一幅画卷一般注目着他,眼神交错时他们默契的对彼此放电。
“诗仪,有一些男性会利用女性的心软与感性来逃避惩罚...你基于你们的感情相信费雨硕,我只基于证据才会选择相信他。我们并不矛盾,我们可以相辅相成。”
田诗仪半信半疑的盯着邓一帆,这女人看上去没有任何独特之处,暂且不论她与邓驰是否相配,就她谈吐间果于自信的姿态,就已令田诗仪心生防备。
“反正...哥哥不会,不会就是不会!邓一帆,你说的有些男性,也不会是哥哥!”
“但愿是这样。”
“接下来怎么办,一帆,给点意见。”邓驰问。
“还是要想办法见到钟可,越是不允许钟可讲话我们越是要制造机会让钟可讲话。至于费雨硕...驰驰,看你,如果你想要告诉他就告诉,但是最好不要打电话...为了见钟可,咱们几个都在监听名单上,虽然监听已经解除,可保不准舆论维稳时再一次被当成重点监控对象。我认为...还是认为费雨硕的嫌疑暂时不可排除,等我回去找个由头把他叫来警局聊聊,我和你关系太近不方便露面,但是有个人...或许是时候可以拿来用用。”
“好,就听你的一帆。”邓驰回答。
田诗仪不声不响的听着看着这两人,当邓驰不假思索的回答好时,她困惑到失语。她如倔驴般的弟弟,今时竟如此温顺?面对邓一帆投来的询问目光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只是沉默的凑合着点点头。
“一帆,那我们明天还去乐园吗?”邓驰问。
“去,答应带你去乐园就一定会去。”邓一帆放开邓驰的手,靠近田诗仪,对她说:“诗仪,这案子...不管和费雨硕什么关系,都注定不会简单,绝对不是朝夕之事,给我...给我们一些时间。”
“......”
“不要因为这个事情影响自己的发展,你知道吗诗仪?你绝对有能力成为未来之星,学什么统计,快出道吧!”
“......”
邓一帆在田诗仪的身上重拾起做伯乐的激奋,她在鼓舞她的时候就仿似已经看到属于这枚巨星的流光溢彩的世界舞台。
“很多明星都是我的朋友,他们既没有你漂亮也没有你唱的动听。诗仪,你信我好不好?我有办法让全世界的人都听到你的歌声!”
田诗仪听后面无波澜,她只是礼貌的扬扬嘴角,毫无生机的回复道:“谢谢了。”
“为什么诗仪?你难道不想让自己的歌声响彻全球?”邓一帆不明。
“我...我已经不喜欢...不喜欢唱歌了。”然后她主动离开邓一帆的视线,疏离所有的赞美。“我想回宿舍,今天...我今天有点累。”
“那我送你回去吧”邓驰说。
“有人...有人在楼下等着...送我回去。”
“啊?”邓驰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竖起警戒天线。“这个时间...男的女的?”
田诗仪沉默不作答。
“喂田诗仪,你知不知道你这不说话的毛病有多招人烦?”
田诗仪独自往房外走去,依旧不吭一声。
邓驰不再追问,他选择跟在田诗仪的身后。邓一帆仍在为田诗仪的拒绝而不解,她泛起愁眉,她想着再劝劝她,便也一同跟随。
田诗仪猜得到邓驰定会跟随她,所以她故意离开。
在这座久负盛名的超奢酒店门口,停着一台全球限量版的轿车。
田诗仪径直走过去。
邓驰发现这台车跟邓一帆送给他的车是同一个LOGO。
“橙橙,等急了没?”田诗仪对车中的人说到:“出来和我家里人打个招呼吧!”
田诗仪口中的橙橙,浑身名牌LOGO,中等身高,略显臃肿,面庞圆润,厚片眼镜咖色镜框。
“驰驰,这是我在客国最好的朋友,程橙。”
“你好驰驰,总听诗仪提起你来。”
邓驰若无其事的捋捋刘海儿,似笑非笑的回应:“你好,程橙。”
这时,邓一帆从邓驰的身后走上前来。
程橙看到邓一帆的第一眼就已本能的向后倾斜,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厚实镜片后的眼神飘忽迷离,仿似在试图寻找什么。
“我见过你呀,原来是你!”邓一帆一眼认出程橙就是给邓驰送凤梨酥的朋友。“在邓驰家门口,你来送凤梨酥。”
“噢...是...我。”程橙回答。
“你好同学,我是邓一帆,邓驰的女朋友,那日一早你走的匆忙,下次来伏道欢迎到家里做客。”
程橙紧张到无法遮掩,他刻意回避邓一帆热情的目光却也不间断的瞄向邓一帆。
“我们...诗仪,走吧!”他说。
“你们?走?去哪儿?”邓驰一个大步隔开二人,站到程橙和田诗仪的中间。
“回...她家。”程橙低语。
“回家?!田诗仪你...你跟一个男人...回家?是不是太出息了你?”
“不不回家是回她那里......”程橙正在试图解释却被田诗仪强行打断。
“那又怎样?你都能和女的睡一...一个房间...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和男的...回家...”
“那能一样吗?!”邓驰的心火直冲天灵盖。“再说我也没...没...总之田诗仪你别给你自己找借口!这男的到底跟你什么情况?”
“那你没睡...你就跟我一起回宿舍!”说着,田诗仪拉起邓驰的手臂。“你...你跟我一起回去...要不我就...”
“你要带邓驰回你的宿舍过夜?”一旁的邓一帆听到田诗仪的意见后无法再继续保持沉默。
“我...我宿舍三张床,本就有邓驰能睡的空床...又不是只有一张床...”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们两是不是得避避嫌?”邓一帆上前拽住邓驰的另一只手臂。“我还没死呢,这算什么,邓驰你不准去!”
田诗仪坚持己见努着劲的把邓驰往程橙的车上拖,邓一帆半扎着马步,毫不退让。
“你胡说邓一帆,什么孤男寡女他是我弟弟!”
“你才胡说田诗仪,一对假姐弟,我可是真对象!”
邓驰感受着两边不同力量的拉扯,今日的田诗仪,让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你看她此刻眼神中的抗争与顽固,看她现在这副想方设法全力以赴的样子,哪儿还有半副曾经逆来顺受愁眉泪眼的模样?这让他忆起温子权(大哥)婚礼那日,流出不挠的不畏惧的泪水的她,与今时的她,很相像。
“就两女生一起回宿舍...不就好了...”不知何时,程橙已站在邓驰的身旁,他听到程橙微弱如丝线的声音后,斜着眼瞪他。
“小子都是你惹的,知道不?!”说着,邓驰竭尽全力甩开两个女人的拉扯。
“别以为田诗仪孤身留学在外就无依无靠,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
“我警告你小子,我们邓家......”邓驰边说边把邓一帆拉到自己身边。“我们俩,加起来,我们邓家,我告诉你,十个你也惹不起,懂吗?!”
“......”
“我知道多数男生都迷恋田诗仪的美貌,但我告诉你她只是空有美貌!她内心脆弱的要死,若你伤她分毫,她那小心眼搞不好会死给你看!”
“......”
“所以我劝你,识相点,别心里没个数,最好离她远点!越远越好!”
“驰驰...程橙是我最好的朋友!”
“男女之间哪儿有好朋友?都是打着朋友的名义泡妞,就你信!”
“他没有,他真的是我最要好的朋友!”田诗仪铿锵有力的为其辩解。
“不准跟这种公子哥做朋友,还最好的朋友,就这么缺朋友吗田诗仪?要不...要不我回家告诉田叔叔把你接回去?!”
“Hi sir, no noise please !(先生,请勿大声喧哗。)”酒店门口的门童前来提示。
“Terribly sorry .(抱歉。)”程橙一口标准的美式发音,边致歉边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纸币递给门童。“we are leaving now.(我们这就离开。)”
门童收下小费,微笑着鞠躬道谢。
邓一帆看到程橙使用的皮夹,好奇的问道:“同学,您和BlueSky家族很熟悉?”
程橙闪躲,不语。
“我认识这个牌子的设计师,他和我说过,这个设计是为BlueSky家族量身定制的。”
“......”
“不方便说嘛同学?难道...是...A货?”
“不...不是...BlueSky是我们家的...乙方。”程橙半垂着头,轻声回答。
“乙方?”
“是BlueSky家...送我的生日...礼物。”程橙说着再一次拿出钱包,指给邓一帆看。邓一帆走上前,看到皮夹底部一行浅字:Only for my dear e C. From: Dr. Liang.(梁博士为亲爱的程橙先生独家定制)。
她一时无法分辨真伪,但她知道BlueSky集团在客国的地位,知道梁博士正是SkyBlue的当家长女,而这一句my dear(我亲爱的),不得不令邓一帆多思一番。
“原来是梁博士的好朋友呀!”邓一帆落落大方的尽展笑颜。“前年有幸与梁博士共进过午餐,获益匪浅,没想到今日又有幸结识她的甲方,真巧。”
程橙推推山根上的眼镜,微微抬起头,说:“是...巧。”
“驰驰,梁博士的朋友,怎会是不怀好意的公子哥呢?你可不要误会程橙同学。”邓一帆边说边对邓驰挤眼。“好在程橙明白你关心姐姐的心情,不与你计较。都说不打不相识,看来真是缘分使然呀...!”
“我都说程橙不是坏人,他不会欺负我的!”田诗仪楚楚可怜的站在程橙身旁,维护之意溢于言表。
邓驰不再与田诗仪争辩,他盯着程橙来回打量,这身毫无书卷文墨之气恨不得将有钱印在脑门上的打扮,气场与伏道那些整日闲晃只忙玩乐的富二代们别无二致。
“田诗仪,三姐可是说过:我们诗仪可是高知家庭的女儿,以后嫁人也定是要嫁博闻多识之人。大老远的来留学,你可是不要忘了根本!”说罢,他问邓一帆要来房间钥匙,并嘱咐她:“一帆,你看好她,别让她把戏弄当成真爱!”
邓驰转身离开,既不甘心又潇洒至极。
留下尴尬讪笑的邓一帆和不动声色的田诗仪。
“嗨程橙,邓驰他就这样,被家里宠坏了,你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千万别同他一般见识,一帆姐姐替他给程橙赔个不是。”
当邓一帆的解释飘进程橙的耳畔时,他厚镜片下的眼光一下子复杂立体起来,他缓缓昂起头,微张着嘴,邓一帆注意到程橙的反应,以为他准备尝试表达,她安静的等待他开口,然而他却未发一言。
田诗仪不舍的凝望邓驰远去的背影,然后独自打开车门,坐上车,程橙紧随她后,邓一帆也只好一同上车。
程橙这人,还真是慎言,邓一帆心想。
这个夜晚,程橙寝不安席。在漆黑的深夜中,他赤脚踩在梯子上,从最高层的书架上翻出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他,只有两三岁的模样,被慈祥的奶奶抱在怀中,他的姐姐一身公主花裙,手握一只火腿肠,梳着两个冲天小辫儿,坐在奶奶身旁。他的父亲,站在三人身后。他张开宽大的臂膀,一只手搭在姐姐的肩膀,一只手扶在奶奶的肩头。那时的父亲,身材魁梧,青丝翠发,春秋鼎盛。
他不清楚姐姐是不是清楚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他,可他从小在奶奶身边玩闹,时常听到奶奶夸赞他的姐姐。在奶奶口中,他的姐姐蕙心纨质,温良恭俭,是让所有大人都称赞的女孩。他从小就很期待与姐姐相聚,可奶奶和爸爸都告诉他,那是要等他真的长大后才可实现的事情。
他确实有长大,只是奶奶没等到他真的长大便身患急症,与世长辞。他被爸爸带到客国,从那以后,他的家庭教师越来越多,他居住的房子越来越大,他手表和汽车的个数越来越多,他越来越不明白怎么算是真正的长大,他只是按照他认为能够让更多人感到安心的方式长着。
“姐...姐...”他呢喃。
他的姐姐很少露面,但他记得姐姐的名字,他关注姐姐的动态。今时今日的她,长的可真是...真是像父亲。
他收起梯子,手握合影。
他睁着双眼望天花板,怎么办,他没想到竟会因这般际会得以相见,他没有足够多与亲人相处的经验,他不知该庆祝还是逃避。他时常听田诗仪提到她的哥哥她的姐姐她的弟弟,没有血缘的兄弟姐妹都相处的那么有趣,那他的亲人...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他拧开床头灯,举起照片,指尖轻抚过照片中的每一张面庞。
“奶奶告诉过橙橙,姐姐她是这个世上最懂事最乖巧的女孩,奶奶是不会骗橙橙的,对吧?”
“姐姐她...这么厉害,他定会喜欢橙橙的吧?”
一旦确信在某处始终有所在乎的人儿期待着你喜欢着你时,那种感觉就仿似苍天看到在死寂冰封的地球上喷射出的第一团烈火,热烈到足以催动生命进化的温床。就说这随处可见的生命啊,可曾见过苍天眼中的第一团烈火?此夜,这团烈火直击程橙心房,已点燃他新生的企盼,
从此,他甘之如饴,一路直行,他不肯转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