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也不回只装没听见，一阵风似地跑了。

“别跟个乡野丫头计较了，”

卞王后生怕大儿子下不来台，开口替曹丕解围道：“她自小没娘，昨天才刚进宫，少不得要人慢慢引导。

这孩子就有一点儿讨喜：成天喜眉笑眼的，虽然毛手毛脚，让人看了气也气不起来。”

曹丕余怒未消，“这么个未经调教、全然不懂礼数的乡野丫头，是谁收进宫里来的？”

曹植代为回答道：“是河内郡郡守戚俨，派遣她父兄二人进宫奉差。

家里只剩她零丁一人，少不得跟进宫来。王兄暂且宽缓她些时日，看着她人倒还机灵，想必能调教得好。”

曹丕鼻子里“哼”了一声，曹彰趁机上前一步，跪到地上仰面说道：“彰儿跪禀母后：近来代北乌桓王购马蓄粮，屡犯边城，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昨日彰儿收到父王书信，命令儿子帅领五千校官，前往代地驻军三月。

儿子朝食过后就要前往兵营去了，大军晡时开拔，恐怕到时候不能与母后当面辞行，所以趁晨省之际，特来面辞。”

卞王后面带薄怒，赌气说道：“大汉朝武将万千，大王派哪个带兵不行？偏偏每次都要算计自家儿子。

邺城距离代地千里之遥，去时正是酷暑，回时又值隆冬。

一往一返，路上再有耽搁，岁旦赶不赶得回来也难说……”

曹彰憨厚笑道：“父王这是苦心偏袒栽培，故意给儿子出人头地、建功立业的机会。

儿子此去代地熟悉军务，一旦代北有何风吹草动，自然是要儿子带兵前去平定。

儿子练武习文，为的不就是驰骋疆场、保国安邦？如今父王对儿子委以重任，母后理应替儿子高兴才是。”

卞王后叹了口气说：“总之你们父子，都是些主意大的，事情定下来了，临时末了才知会我一声。

我心里纵然有一万个不乐意，到头来也是于事无补。

算了，阿母也不唠叨这些鸡零狗碎了。

行装都打点齐了？靴冕裘葛要多带几身；身边使唤带的是哪几个小子？”

曹彰恭顺地一一答了，卞王后事无巨细地千叮咛万嘱咐，又让人去衣库司取来两件狐裘，命曹彰身边的小厮抱回去。

曹宇和曹叡趁机告辞，跟着曹彰一起离开了。

出殿就见初见月挥舞着扫帚，舞舞喳喳地满地画符，两盏茶不到的工夫，院子已经清扫完大半。

“毛初见月，”

曹宇板着脸叫住她，“看看这地让你扫得！东一绺西一道、浮皮潦草。你是把扫帚摁进水盆里了，满院子笔走龙蛇地写大字呢？”

初见月忙得满头大汗，只抬头看他一眼，手上扫帚不停地边干边说：“十四王子好生看路，小心洒了食盒里的红糖雅梨是正事。

院子扫得干不干净，自然有掌事姐姐们督管；这等小事，还劳烦不到十四王子操心。”

曹宇绷不住笑道：“这可真是‘用人时脸朝前，不用人时脸朝后’哈？

刚刚是谁在大殿里打躬作揖，一口一个‘大人大量大宰相’、‘大英雄大丈夫’的？这会儿又嫌弃我多管闲事了？”

初见月拄着扫帚，笑得伏在扫帚把儿上说：“不带这么自己给自己往脸上贴金的！

我什么时候喊你‘大英雄’了？王子大人你快些回去吧，大日头地里晒，大丈夫就别和个小丫头磨牙打嘴仗了。”

曹宇大笑着说：“你好好干！别的小丫头们，倒想求着我磨牙打嘴仗呢。”

初见月笑着不接话，转身又把扫帚头按进黑乎乎的水盆里，然后湿答答地提出来，大刀阔斧划拉别的地方去了。

曹彰推一把笑容满面、只顾扭着头看初见月的曹宇说：“十四弟要再这么磨蹭下去，二兄我可就不等你了。”

曹叡木着张脸，一眼也不看初见月地跟在曹宇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