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三言两语中察觉到林一怀疑自己的身份、且对集团的高层带有明显的畏惧后，梁岁川快速做出反应。

一诈还一诈，他必须要扳回一城。

漫天大雪中，梁岁川收回假笑，他伸手从苹果树冠摘下一小颗龙眼，递给吧台后的林一：

“龙眼味甘、性温，有补心益脑、养血安神的功效。算起来我比店长还年轻，店长以后还是叫我小梁吧。”

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的林一缓过劲来，“艹！”她响亮地骂了一句，“你他妈吓死我了。我以为集团来——”

林一及时收住了后半句，梁岁川也没过多追问，他对窥听别人的秘密算不上感兴趣。相比之下，弄清现实编辑的详细操作更为重要。

“店长，你刚刚提到的算力，可以具体说说吗？”他问道。

林一抬起手，对着天花板上的苹果树比了个手势，截下了眼前一瞬。她在空中虚幻出半透明的屏幕，边操作边向梁岁川解释：

“算力，是结合了一个人身体和灵魂的强度，量化出的将抽象代码编译成具体现实片段的能力。每个人都有，哪怕没有身体。”

“这个编译过程是需要授权的，这就是我之前提到过的‘权限’。权限一般会在层层审批下加上严格的范围限制授予给现实工程师。”

“这些权限有时会遗留在现工的身体上，即便身体上的灵魂换了个人，也能借用这部分权限。”

说着她轻拍梁岁川肩头：“比如这具。”

恍惚间，屋内飘雪渐停。半透明的屏幕上一个论坛样的网页正在快速上下翻动，林一扭过身子，让梁岁川也能看清屏幕上的内容。

网页标签上写着“BrainOverflow”，这让梁岁川很轻易便联想到了自己在程序员生涯中经常用到的“Stack Overflow”。

和曾经的老朋友相比，眼前这个论坛上的内容也算有些相似，一眼望过去尽是和现实代码片段有关的内容。

“我翻了个大概，上面没有类似你这颗反重力树的片段。”林一晃动手腕，屏幕上的文字抖成了残影，“要不要试试把你这颗树的代码放上去卖了？我只收个一成场地费。”

“这也能卖钱？”梁岁川疑惑地询问道。在他表示肯定后，林一手指翻飞，麻利的把刚截下的眼前一瞬放到论坛上。

“当然了。这网站多的是现工互相交易，无论是封装好的现实片段，还是更具体的源码，都能卖个好价钱。”林一说话间快速地写好简介，标上了价格。

确认完代码发布、上架后，她向梁岁川补充道：“不过你这玩意，顶多当个装饰品吧。就像我之前说的，活像个儿童玩具。”

“瞧瞧这介绍，一颗倒着长的苹果加龙眼树，可以下雪。谁会买这玩意呢？”

梁岁川迟疑了几秒，指出了其中的错误：“我可没有在代码里指定这棵树上会长什么，我用变量代替了果实，想结什么，就结什么。”

林一猛地抬头，只上架了不到3分钟的代码被她飞快地删除了。

她扭头盯着房顶没剩几片绿叶的树枝，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吧台上正播送着新闻的电视屏幕呲地一声熄灭。

长达十余分钟的寂静后，枝条的花苞重复了一遍收获苹果时的过程，开了又谢，结出果实。

而这次，在零星的苹果、龙眼之间，在本该新长出果实的位置上，密密麻麻地挤着各式微缩的人体器官：

一根根手指从树枝上伸出，指向四面八方；几只皮肤细腻的小手攥成拳头，蜷在稀疏的绿叶下方，一簇眼珠吊在树冠上，瞳孔齐齐朝着地板……

林一雀跃的笑声在屋内回荡：“这才对嘛！这样才对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