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周围人情绪的感染，梁岁川心情也逐渐高昂起来，这座科技发达，民风淳朴的未来都市带给他无限的憧憬和希望，他开始期待起向空坚承诺的新生活。

“要是章洛也在就好了……”梁岁川内心感慨，哪怕已相距千年之远，他还是第一时间想找妹妹分享此刻的兴奋。“或许之后可以找机会查查那人格数据库……”

“俞呈是做什么工作的？”带着赶快结束工作的心思，梁岁川主动问道。

普乐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纤薄的透明卡片交到他手上：“手机，上面有所有俞呈的资料。平常用这个联系我。”

“俞呈是一位现实工程师，有点像以前的程序员，我猜这是中枢选择你的理由之一。”

“你可以把整个现实世界当成一个巨大的应用程序。这里还有上面，都是真实的世界，坐电梯下去，就是这个世界的测试环境。”

“俞呈的身体本身是包含部分权限的，但更核心的修改权限在他本人的灵魂里，你应该也用不到。”

“现实工程师的工作就是调试现实逻辑，实现新的功能，是不是和你们21世纪写代码还挺像的？”

“啊？嗯……”梁岁川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些说明听得一知半解，但他还是出于礼貌，含糊地应了一声。

步入建筑内部，“中央区电梯厅”几个大字悬挂在高处的墙上，旁边的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着电梯时刻表。

比起电梯间，这个场景更像是机场或高铁车站，区别仅在于大大小小的电梯作为交通工具替代了飞机、火车。

“这一趟也辛苦你了，底下平常几乎没人会去，下水道老鼠倒是挺多。”普乐领着梁岁川来到了大厅最边缘的电梯旁，把一台用纸盒随意包着的老旧收音机塞到他怀里。“我们安排了同事接应你，这个是他的东西，你顺道带给他。”

“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普乐举了下手机，说完便小跑着离开了电梯厅。

电梯门开着，里面空间只有约面包车大小。和普通电梯不同的是，轿厢的底部安了6个座位。

此时，一个穿着卡其色工装夹克，胡子拉碴的男人坐在离门最远的位置上，一言不发地盯着轿厢侧壁的屏幕，上面的倒计时显示电梯还有7分钟启动。看到有人接近，男人稍稍转头，打量了梁岁川片刻，就又将目光移回了屏幕。

梁岁川挑了一个靠门的座位坐下，点亮普乐刚给他的超薄手机，边翻看俞呈的资料边消化新的知识。

关于现实工程师，资料上晦涩的理论罗列了一篇又一篇。综合这些知识，梁岁川对这份新工作了解了个大概：

根据全息宇宙论，物质和能量只是信息的附属物。通过将这些信息具象化成类似代码的形式，人类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调试、改变现实。

毕竟黑洞引擎都实现了，调试现实倒也算不上太天方夜谭。

在电梯漫长而安静的下行期间，梁岁川翻遍了手机也没找到任何关于俞呈工作环境的相关内容。他无从知晓电梯停下后，门后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最终，丰富的想象力帮助他建立了初步印象：废弃的城市下水道管网内，昏暗的灯光勉强穿透厚厚的铁锈与污垢，映照在湿漉漉的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扇带编号的紧闭铁门，将门后各种异常事物和现实隔绝开来。

运行了将近20分钟，梁岁川脚下振动渐停。电梯停稳快速卸下两位乘客后，一秒钟没有多停留，迅速上升回到中层去了。

梁岁川目瞪口呆地站在坚实的土地上，眼前的景象只花了10秒就把他想象出的经典诡异小说场景粉碎的一干二净。

巨大的城市广场在面前展开，霓虹灯如疯狂生长的藤蔓，肆意蔓延在每一个角落，高耸的建筑被密集的LED屏幕包裹，闪烁着光怪陆离的色彩，不断变换着图案与信息流。

地面上，虚拟与现实交织的投影无处不在，行人的影子被拉长、扭曲，与光怪陆离的场景融为一体。空气中弥漫着刺耳的电子音乐与吵闹的交谈声，它们混合在一起，编织成与中层截然不同的独特节奏。

一座繁华的地下都市。

十数米开外的电梯平台下方，几个街溜子正围坐在一起，他们看向梁岁川，挥舞着手臂发出响亮的讥讽声：

“哎呦，上层的，怎么跑我们这老鼠堆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