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实的土地面很干净,媳妇是个勤快人。
屋里还有两个锅台,左手边的冒着热气,不用打开他都能闻出来是啥菜。
东北孩子童年的噩梦,白菜炖土豆!
家里四口人都住西屋,有玻璃,亮堂。
也许是因为面对女儿会心虚,他进屋没往炕上看,走到北面一米五高的地柜边看向挂历。
一九八五年四月十五日,周一。
和他心里猜测的日期差不多,转身闻到一股烟味,其中还夹杂着一点尿骚味。
炕沿下扣小锅的炉子有点冒烟,炕上放着红色的粑粑戒子冒着热气。
炕梢褥子叠三层,上面躺着个四个多月大,虎头虎脑的胖小子,正在抬起腿往下砸。
力气很大!
白净胖乎的非常招人稀罕,夏天脸上露出笑容又立马冷了,眼里带着怒意。
臭小子可不止上学拆桌椅板凳睡觉这么简单,那是相当难管教。
可惜还不足五个月,下不去手打啊。
等过几年的!
屋里墙上糊着报纸,窗台角落的纸被抠个窟窿,糖球衣服大,坐在那真像个篮球。
眼睛都哭红了也没忘记吃。
伸出小手进窟窿里抠出一小块黄泥直接放嘴里,用舌头抿两下就咽下去了。
看起来不止一次吃。
以前夏天不关心也不懂,现在知道孩子缺钙,正要长身体的时候。
必须多给她买肉补补。
立刻就想买,兜里又没钱。
林晓霞放完桌子看向女儿提醒道:“老闺女,你爸回来了。”
她怕孩子跟大人犯倔会自找苦吃,尽量多关心一些。
糖球转过头看眼他爹,又看见那空空的双手啥也没拿,不免露出失望之色。
但还是小声喊了句:“爸爸。”
这人两个月没在家让她感觉有点陌生。
见人家没回应也没个笑脸,她慢慢回头,略微停顿,嗖一下就转过去了,撅起小嘴又抠块黄泥吃了。
“哼!”林晓霞瞪了站在地上的“哑巴”一眼才去外屋地盛菜。
夏天眼里带有笑意,女人难哄,小女孩更难哄!
闺女可不是以后那个懦弱的性子,现在像她妈,一身倔脾气。
靠甜言蜜语是哄不好的。
小孩么,谁总给她买好吃的就跟谁亲,如果连这点他都不知道,那不是白活了么?
等饭菜都端上来,他看见桌子上放着三个碗,心里挺高兴,这媳妇对他真不错。
不管多生气,饭还是让他吃的。
家里是穷,但不缺粮食,在七八十年代,东北是少数能吃饱的地方。
他家没有黑省地多,一口人四亩地,一共十六亩。
正常来讲,二胎只有两亩地,可他请客不是白请的,给儿子多弄了二亩开荒地。
去掉交公粮的,吃一年还能有些剩余。
特别分产到户以后,人们都充满干劲,地里产的粮食也多了,有些人家的鸡鸭鹅狗都能吃到一些苞米面。
奢侈么?
苞米才卖一毛九一斤,买饲料不如直接吃它,种地出力的时候老牛不能光吃草和麦麸子,不喂苞米面喂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