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村。

墙头上的公鸡叫了三遍，王氏这才慢悠悠起床洗漱，准备和大媳妇一起吃饭。

结果掉了漆的木桌摆放着简单无比的饭菜：一碟酱豆咸菜，一盘萝卜，一盘白菜，还有两碗堪比清水的稀饭。

王氏看着毫无油水的饭菜，想起这几天变着花样上桌的萝卜白菜，眼珠一转，立马找到问题所在。

沈凝那个死丫头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在她眼皮子底下搞鸡鸣狗盗的小动作。今天敢偷拿饭菜钱，明天不得偷房契家产！

这几天被老二考中秀才的喜讯冲昏了头脑，一时疏忽，没盯着那个小贱婢，她就敢捅出这么大的窟窿。

真当别人眼瞎看不到吗？

王氏气得脸色铁青，加上肥胖健硕的体型，活像只村口池塘里的蛤蟆。

一旁的李秀莲看她迟迟不拿筷子，脸色阴沉，心里不免“咯噔”一声。

看样子婆母已经知道什么了，她只祈求沈凝嘴巴严一点，不要把自己供出来。

不同于吝啬强势的王氏，李秀莲和善得多，也软弱得多。嫁进周家的第二天，李秀莲便开始伺候挑剔的婆母。

尽管她做得事情在外人看来尽善尽美，王氏总能在一些地方挑她的毛病，饭菜咸了、衣服没洗干净了、花销大手大脚了……

暗无天日的日子在半年前迎来转机，周盛战死前线，她成了寡妇。

或许是出于对大儿子的愧疚，又或许是看在朝廷发放的五十两阵亡抚恤金的份上。一个月后，王氏破天荒从牙婆手下买来一个叫沈凝的姑娘当丫鬟，减轻大儿媳的负担。

李秀莲原来要干的活儿全都落到沈凝头上，总算落得清闲。

有时候李秀莲看沈凝独自一人从早忙到晚，没有一刻停歇，心里过意不去，想帮她搭把手。但一抬眼王氏凌厉目光扫来，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除非她不想过现在的日子了。

李秀莲想起先前起早贪黑尽心侍奉王氏，却被她处处挑剔针对的经历，悻悻然收起善心，任凭沈凝成为替罪羔羊，遭受她经历的一切。

然而，李秀莲终归是心软了。

见沈凝处处被王氏欺压，心生怜悯，私下里提醒对方，性子强硬些。当时沈凝听完，脸上瞬间褪去血色，深深看她一眼。

李秀莲意识到说错话，立马改口：“这些话你只当我从未说过，仔细做活，当心婆母发现，你又免不了挨骂。”

谁料沈凝真的把话听进去了，甚至萌生出偷钱逃离周家的念头。萝卜咸菜第一次出现在饭桌上时，李秀莲便察觉到不对劲，家里不富裕，但没到顿顿吃白菜萝卜的地步。

然而王氏没开口，她也不好说什么。

如今，事情败露，以王氏的脾气，沈凝此次难逃一顿毒打。李秀莲也断然没了发善心的念头，后悔当初口无遮拦，变相教唆。

李秀莲正想着，却被王氏一声大喝吓了一跳，险些从凳子上摔下去。

“死丫头，看你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