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话,王可贵心中很想开口把河曲县城的那两个店铺交给他试试水。但又怕他旧态复萌,去那青楼赌坊厮混。
想了一下,他决定不冒这个险,只说道:“你愿意试,就试吧。留守在宅子里的这些伙计们,都归你调用。凡事,也都可以去问荀先生。或者....直接来问我也行。”
“知道了,爹。”王少钧点点头道:“那您早点睡,儿子退下了。”
王可贵没有再说话,而是微微点了点头。
他默默看着王少钧将这些吃食认真细致的装进篮子里然后离开,胸口有一种莫名的温暖升腾起来。
......
深夜,河曲营北十里,大峪村,王可勇的别院。
一个车夫驾着一辆驴车,缓缓驶入院中。
荀先生坐在车架沿上,头上还带着一个斗笠,遮住了大半个面容。
王可勇在下人的禀告下,从房间里走出。他握着烟斗,昂首迈着四方步,虎背熊腰的。即使没有穿官服,依然显得威风凛凛,气势十足。
荀先生慌忙从车架上跳下来,往地上跪道:“小人参见大爷。”
明朝初期,百姓见到官员是不用跪的。到了明朝末年的时候,民跪官才开始蔚然成风,不过并不是强制要求。
荀先生一般是不跪王可勇的,毕竟按理来讲两人的关系勉强算是东家和伙计的关系。但他此刻有求于王可勇,因此嘴上称呼大爷,礼数却是按照民拜官的样式走的。
“罢了罢了。”
还没等荀先生跪下,王可勇便立刻搀扶住了,问道:“子弦呐,银子带来了吗?”
荀先生点点头道:“大爷放心,带来了。”
他将驴车上的毡布拿开,露出两个麻布做的大包裹。打开包裹,露出两口箱子,再把箱子打开,里面才是一摞摞白花花的银子。
“嗯,不错。子弦你在老五底下做事多年,历练得不错嘛。”王可勇捻须而笑,对荀先生的细致谨慎十分满意。
他之所以选择在深夜让荀先生带着银子前来,就是害怕两家的密谋被其他人财东撞见了不好说话。
如今银子平安到家,没有什么节外生枝,他也就放心了。
只听荀先生继续说道:“大爷,俺们东家把能卖的铺子都卖了,只在河曲留了个门面,算是一个脸面。如今这一万八千两银子俱在这里。还请大爷点验。”
王可勇看到自己的本金失而复得,甚至还多了两千两,心中乐开了花!脸上却露出愤恨的表情道:“这些山坳坳里面的土匪,当真是恶贯满盈!让你家老爷放心,此事我已经上报给了河曲参将赵大人和岢岚兵备陆大人。两位大人会令保德守御千户所详加搜查,看看这伙土匪到底是哪路人。等找到了他们,一定将他们一网打尽!”
听着王可勇的官话,荀先生心中满是不屑。这些话听听也就得了。吕梁山那边的土匪在岢岚道和宁武道上威风了多少年了,也没说两个兵备大人做出过什么动作。
不过此时说这些毫无意义,荀先生连连道谢,又苦着脸说道:“只是,我家老爷如今已是身无一物。若是那些财东闹起来,恐怕就算把老宅卖了,也.......”
“欸,不必忧心。”王可勇大气的摆摆手道:“回去告诉老五,安心养病。有我这张老脸在,那些兔崽子闹不到你们家去。”
“那小人就放心了。”
得到王可勇的第二次保证,荀先生彻底放下心来。他看到王可勇说话时手中的烟斗已经熄灭,心念一动,从怀中取出一个黄杨木的小盒子,恭恭敬敬的捧给王可勇道:“大爷,您试试这个,也是淡巴菰,是小人们从贵州得来的稀罕物。”
“哦?”
王可勇见这盒子价值不菲,打开一看,是一根根寸长的小棒棒儿,里面裹着密密实实的烟丝,散发着醇厚的烟气。
看到这种新奇的玩意儿,王可勇一时之间倒颇感兴趣。
“此为何物?”他疑惑问道。
“卷烟。”荀先生解释道:“将一头放在嘴中,点燃另外一头,便可吸食。”
“好,好。我回头试试。”王可勇淡淡说道。
荀先生听其语气,知道是嫌自己待得太久了,躬身道:“小人这就告退了,若大爷觉得这味儿还可以,尽可以派人来取。”
“好说。”王可勇摆摆手道:“那我就不留你了,回去代我问老五好,让他多多休息,别想东想西的,身子最要紧。”
“是,大爷。”
荀先生再次一躬身,坐上驴车,在夜色中缓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