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坪西面有一条小溪经过,往常时候,赵家村里的稚童都习惯到此玩耍。时值寒冬,小雪之后又大雪,小溪被冻住了水面,也失去了往日的热闹。草坪上,小溪边,瓦屋被冰雪覆盖,整个天地都是一片银装素裹,偶有一缕阳光穿透云层,便是一道极为绚丽的银晕。
足足睡了大半日功夫,方皓才起床。这一觉算是补足了精神。他随意穿着棉袄,耷拉着前几日刚买的棉鞋,目光一扫屋内,发现空无一人。他起身之后,慢慢地走到窗前。望着在屋外的一片冰雪,以及院内忙碌的身影,他的目光也变得轻柔起来。
刚要开口之际,他只觉胸口一紧,却又赶紧捂住了嘴巴,还是有两道咳嗽声传出。
瓦屋门被推开,吱吱呀呀的声响起,风雪顷刻灌入。
“皓哥哥,你醒了。”小婢女清儿急忙用背一挡,旋即双手一合,熟练地关上了门。察觉到屋内昏暗一片,她手脚麻利地点上了油灯,顿时她的身影被拉得修长,倒映在墙壁之上。
方皓问道:“道爷人呢?”
“道爷他呀,他说下午要去村子一趟,要了却什么因果。他还叫我们明天清晨,直接去村口等他。”清儿一边说话,一边从床上找来一件斑驳颜色羊皮裘,披在了方皓身上。
“还能有什么因果。无非是去村长家敲敲竹杠罢了。”对于老道士的把戏,方皓自认为清楚得很。他搓了搓微微发凉的手,没好气道,“不过这狗屁的天气,鸟不拉屎的地方,着实不是人待的。洛阳这时节可暖和多了。”
从一旁角落的箱子里拿出空心网状铁球,清儿熟络地打开机关,往里面添了几颗点燃的木炭,待到铁球微微发烫,才递到了方皓手中。
方皓接过轻巧的铁球,然后一把拉住清儿,示意她一起坐下,将她冻得发红的手也按在铁球之上,就这样,两人并肩而坐。
羊皮裘足够宽大,方皓拥着清儿肩头,将羊皮裘的一半也盖在了清儿身上。
方皓似笑非笑道:“如果去观月派,你有什么想法?”
清儿将头依偎在方皓的肩头,却不敢太用力,柔柔说道:“皓哥哥要是想去,那我也去。”
方皓轻声说道:“道爷说了却因果,仔细一想,其实我在这里也有几件事没做。一来,我本想着等过几天雪化了,再盖一件瓦房,当作柴房和厨房的。到时候你做饭就不用经受风吹雨打了。二来,等到春暖花开,我打算带着你,和村子里那些个猎户到山里走上一遭,就当见见世面。可惜,这些都无法如愿了。”
忽然,清儿好奇问道:“那我们这次是在洛阳吗?”
方皓答道:“当然不是,观月派是在长安。”
清儿再问道:“那长安这时节也很暖和吗?”
方皓略一思忖,说道:“长安的天气应该和这里的差不多吧。反正我也没去过那里。”
“嗷。”清儿的声音轻细,夹杂着一两分失落。
想着这小妮子性格慢热而文静,极为念旧,料想着这小妮子定是突然之间生出不舍的情绪来。
“小妮子,不要难过。到时候到了长安,你会有大大的房子,到时候也不用做一些洗衣做饭伺候人的活了。”
本着一片好心出言安慰的方皓,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惹得清儿眼中含泪,泫然欲泣。
“皓哥哥,你是不要我了吗?”
两人人自小相依为命,清儿有如此反应也算正常。在小丫头眼中,她习惯了洗衣做饭伺候人的生活,经过几年锻炼,这俨然成了她最擅长的事。
见状,方皓赶忙解释道:“当然不是,到时候你负责修行,我负责赚钱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