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暂歇,大雪过后的赵家村显得格外冷清,村里的三四株细柳早就被压弯了腰,这般景致并不值得王行之驻足观望,说到底赵家村实在是太小,那小婢女左拐右绕,其实没走几步路,就来到了一处瓦房所在。
这瓦房着实简陋,却也着实热闹。
听着门内传出的嘈乱声叫骂声隐隐还有抽泣声,王行之微微蹙眉,心想赵家村民风向来淳朴,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在村子里聚众赌博?
门帘被小婢女掀起,里面的声音陡然清晰,果然是在赌博,也是最为常见的骰子摇点——听着有人报点的激动,王行之俊毅的脸庞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愤怒。他暗自握紧了拳头,却又很快松开。
“开……四五六豹子,大小通吃,通吃……来来来,快快给钱,別愣着了,抓紧时间……”
顿时间叫骂声嘈嘈不绝,甚是难听。
“你个小崽子是不是豹子生的,这是第几把大小通吃了……”
“直娘贼的,老子这几个月的功夫都白做了,”
“你大爷的,老神棍真的是骗子……还说老子今天必定发大财……狗屁的发大财……”
王行之一把掀起门帘一角,眼神极为冷冽走入瓦房内,只一眼望去,便发现长桌对面站着的一个少年。
那少年约摸十二三岁,身上穿着一件常见的灰色棉衫,棉衫襟前满是油污,罩在少年身上,更显臃肿。他一头黑色的头发随意绑着,头发上面也有些油腻,那张脸棱角分明,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而导致气血上涌,那张脸微微发红。那双眼睛也显得格外明亮。
“废话少说,赶紧给钱。本少爷可不是好欺负的……”
这少年此时的神情格外神气,单手叉腰,另一只手却是如刀,伸向了一众还未付钱的汉子。
或许是输的不甘心,当中有一个左手拿着酒壶的汉子一拍木桌,那木桌一阵摇晃,右手的几个铜板也是随意撒落汉子大吼了一声:“你小子分明是在出老千……”
少年平静道:“赵家村的老少爷们,这话可不能乱说呀,常言道愿赌服输……风水轮流转,今天是小爷我运气好一些罢了。”
可王行之却是注意少年身前堆积如山的铜板银两,在他看来,少年这句话并不值得相信。
房间内顿时陷入一阵如死般寂静,片刻之后,当众人看清了少年身前的钱财之时,却又爆发了一阵喧闹之声。
不知是谁低声囔囔了第一句:“你小子运气再怎么好,也解释不通呀……这要不是出千,你小子的运气是不是有些逆天了……”
立马就有一些个不甘心的赌徒大声附和道:“对,肯定是出老千……难怪你个小兔崽子”
“娘希匹的,老子不仅要你把赢了的钱都吐出来,还要把你小子宰了卖钱……”有人干脆撸起了袖子,亮出了沙包大的拳头。
本以为激烈的赌局已经结束,没有想到那醉酒的汉子这一闹,竟然想将赌桌上的输赢给全部掀翻。
事情一下子变得有趣起来。王行之脸上闪过一抹玩味笑意。小小的年纪不知道人心险恶,竟然敢坐庄设局。这些村民输急了眼,可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不过他更好奇,这少年选择何种方式惨淡收场。
众人目露凶光,激烈的氛围几乎要把瓦房内所有空气全部点燃,将少年也烧个干净。
黑发少年却是凛然不惧,他眉头微皱,朝一旁的小婢女投了一个眼神。
那小婢女毫不客气,将右手重重往旁边的木桌上一拍,那木桌顿时整个碎裂开来,木屑纷飞。
少年极为得意地一笑,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把小爷宰了卖钱,你小子好大的口气,先问问我家清儿答不答应。”
身材瘦削的小婢女,一掌之下,竟然将那实木桌子给拍了稀碎,这般神力,实在是非常理可揣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