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试,成绩还没有下来,就放月假了,黎黎只能回家去等成绩,当然她是害怕面对的,她总觉得自己这次没有发挥好,害怕掉到第二名。
“姐姐回来啦,姐姐回来啦!姐姐~”两个弟弟手舞足蹈地叫着姐姐。
“回来啦黎~”爷爷和奶奶也上前招呼,脸上的皱纹自然而然地堆积,露出了那两排整齐但是并不洁白的牙齿。
看着黎黎回来了,爷爷手背在后面,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又用手捋了捋那件深蓝色的单薄外套,这件外套她很熟悉,还是去年夏天爸爸给爷爷买的,爷爷很怕冷,该穿短袖的季节都还是会习惯性地穿上一件单薄的外套。
黎黎爷爷已经八十岁了,比新中国年纪还大,爷爷的一生,一贫如洗。
爷爷的老家是江西的,旧社会的地主阶级,当年为了逃难,一家人从江西九江逃到西南地区的小山村里来了。
在爷爷四岁那一年,他的爸爸妈妈都相继去世了,后来跟了自己的堂叔叔一家人生活。
七岁时,爷爷的叔叔就把爷爷卖给了别人家放牛,爷爷之前给黎黎讲起这件事,都会流泪。
“那时候我的叔叔把我带到一个不认识的人家,他走的时候说叫我在那家等,他会来接我的,可是一天天都过去了,一直没有看到人影。我就一直靠在那家门前的晾衣服的杆上,不吃不喝好几天,后来才慢慢意识到原来叔叔已经把我卖了,已经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主人家对我也不好,吃喝都是问题。”
爷爷喜欢给黎黎讲他的故事,这不是在传输苦难,这会让黎黎非常珍惜如今的生活。
幸福,在比较中产生,也在比较中消亡。
爷爷能够平平安安地长大是一个奇迹,小时候放牛被牛打过,摔到水井里面去过,被狼狗咬过,吃过枯槁,高粱,树皮,帮主人家当樵夫的时候被大树砸过,不过还好只是把一只手指砸断。
爷爷的成长是一场纯纯粹粹的噩梦般的经历,久去经年,再次提及,爷爷的依然不能平静,毕竟那些在别人看来难以言表的变故都是爷爷的真实过往。
爷爷的主人死了之后,已经长大成一个高高大大的小伙子了,那时候还当上了部队里面的干部,在主人家里面包办了他家的一日三餐。
年复一年爷爷也练就了一手的好菜,每每有人家办酒席,就会叫爷爷去主厨,生于新中国还没有成立之前的爷爷,经历了国家的战乱,也体验过国家的安宁,跨越两个时代的发展,爷爷都别有体会,爷爷没有愉快的童年记忆,他的童年是伤痕累累,那种伤痕已经在爷爷的心里扎根,这辈子都不会销毁。
爷爷七十岁那年,帮助邻居家盖房子,说来也是讽刺,都七十岁的老人了还有人叫他去帮这种忙,爷爷不幸被一块三个成年人都抱不起来的石头当场砸断一只腿,那时候的黎黎还在上小学三年级。
爷爷有三个儿子,黎黎的爸爸是爷爷的大儿子,爸爸从外面赶回来带爷爷去医院治疗,爷爷的另外两个儿子则是在外面继续挣钱好给爷爷攒够医药费,把爷爷推进手术室的那一晚上,才检查出来爷爷得了胃穿孔,医生在爷爷的胃上削掉了好几处,到现在爷爷都还不能吃过硬的食物,后来爷爷的腿恢复得不好,虽然可以勉强行走,但是已经必须要依靠拐杖才能挪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