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上午才过八点钟,贾继昌老汉正坐在堂屋里捻着烟丝,听着院门口哐当一声响,书钧喊着爷爷飞跑进堂屋,眼睛里含着泪站在贾继昌面前哽咽着。
贾继昌连忙上前搂住孙子,“钧啊!怎么啦?挨打了?”
书钧哽咽着说:“我爸跟我妈打起来了!爷爷,你快去看看!”
贾继昌拉了孙子的手,快步走出家门。
贾咏仁一早起来,吃过早饭,沏上一壶上好的龙井,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薛友琴简单收拾了下厨房,靠在贵妃榻上休息,和丈夫一起看着电视里的早间新闻。
早间新闻播完,贾咏仁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
薛友琴抢过遥控器,又打开电视,“你关了干嘛?我还看呢!”
“我有事跟你商量。”
薛友琴看着电视说道:“别跟我说建棉纺厂的事!我说过了,我不同意!”
贾咏仁陪着笑,“我想过了年就去批地,现在政府有优惠政策,如果我们安排下岗职工就业,魏市长那里可以帮忙,到省里去特批。”
薛友琴依然看着电视,“建这个棉纺厂,你算算得投入多少钱!地皮、厂房、厂区办公楼等基础设施,生产设备、原材料、人员等各项开支,再加上周转资金,整个工程项目投入资金就得五千多万。我们辛辛苦苦地奋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熬出点头儿,能守住这份家业已经很不错了。我真是理解不了你,为什么老想着瞎折腾!”
“怎么是瞎折腾呢?我们的目标是打造全省最大的化纤棉纺织品工业基地,这个目标是三年前就定下的,现在就是为实现目标——”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全国棉纺织行业都不景气,咱们凤城市的第一棉纺厂、纺织厂都是全国有名的大企业,都破产倒闭了,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农民企业家就能扭转乾坤吗?”
贾咏仁看着妻子对自己不屑的表情,心里的火直往脑门上窜,但他还是压了压火,语气温和地说:“我说,干哪一行都有干好、干坏的,只要我们好好管理、好好经营,不会亏损的!”
薛友琴侧过脸来白了丈夫一眼,“你非得要建棉纺厂,以后两个化纤厂你就甭管了!”
贾咏仁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噌地站起身,提高了嗓门大声说道:“薛友琴,你太过分了!两个化纤厂都是你的吗?”
薛友琴也站起身,向丈夫面前凑了一步,“我就是不同意!你要想建,你自己想办法!我不可能拿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让你去打水漂儿!你趁早死了这个心!”
“你!”贾咏仁向前跨了一步,朝着妻子举起一只手臂。
薛友琴又向前挪了一步,看着丈夫大声说:“你还敢打我!给你打!”
贾咏仁抡起手掌,啪的一声打在妻子的半边脸上,薛友琴一时没站稳,身子向后仰去,贾咏仁一把扶住妻子。薛友琴猛的甩开丈夫的手,顺手从沙发上抄起笤帚朝丈夫的身上打去。
孩子们听到争吵声,都从房间里跑出来,蹬蹬蹬地跑下楼。
书芳挡在妈妈前面,书媛挡在爸爸前面。
书钧飞跑出门。
贾继昌拉着孙子的手走进门厅,径直走到贾咏仁身边,朝着儿子的脸上就是一巴掌,“你个混账东西!学会动手打媳妇了!”
贾咏仁感到半边脸火辣辣的疼,指着薛友琴说:“爸!你甭宠着她!她就不是个东西!”
薛友琴捂着肿起的半边脸呜呜地哭起来。
贾继昌走到儿媳妇身边,看着儿媳妇肿起的脸颊,回头又打了大儿子一巴掌,“你个混账东西,叫你打老婆!”
贾咏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又挨了父亲一巴掌。
贾继昌转过身对儿媳妇说:“友琴,你有啥委屈跟爸说,爸给你做主!”
薛友琴松开捂着脸的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爸!咏仁他非要建棉纺厂,我不同意,他就打我!”
贾继昌一听是因为建厂子的事,脸色缓和了些,“过去,家里生活困难的时候,你们俩个总是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拧成一股劲儿,才有了今天的家业。如今,这日子好了,咋还动手了呢?”
薛友琴又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爸,我不是不支持咏仁的事业,我是不同意他建棉纺厂。现在,全国棉纺织行业都不景气,咱们市里的棉纺厂都倒闭了,他还要建。”
贾继昌转过身看着大儿子,“友琴比你文化高,说的在理。你个混账东西,还动手打她!走,去祠堂!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家法伺候!”贾继昌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腕。
书钧抓住爷爷的手,“爷爷,别打我爸爸!”
书芳和书媛一起抱住贾继昌,“爷爷!爷爷!别打我爸爸!”
三个孩子抱住贾继昌哭成一团。
贾咏仁看见父亲真生了气,连忙给妻子道歉:“友琴,我动手打你是我的不对!我以后不会了!”
薛友琴坐在沙发上委屈地抹着眼泪。
贾继昌说:“夫妻之间一旦动了手就会影响感情。你们俩结婚这么多年,都没动过手,我希望你们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爸,以后不会了。不过,我还是要建棉纺厂,友琴得把买地的钱给我。”贾咏仁说完迈着大步朝门厅走去。
贾继昌看着大儿子走出门厅,坐在儿媳妇对面的沙发上,“友琴啊!你比咏仁文化高,你多跟他讲道理。他也跟我说过建棉纺厂的初衷,咏仁是个有担当的人,你们建厂,这十里八庄的人都靠你们养活,功德无量啊!咱干事儿,不能忘了本心!”
薛友琴点点头,“爸,我知道了!我会把买地的钱给咏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