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咏义肩上背着一个军绿色帆布背包,手里提着一只大行李箱走楼梯,在401室的门前停住脚步。他从背包里掏出房门钥匙,打开房门,提着行李箱走进门厅,随手打开门厅灯,弯腰从鞋柜里拿出拖鞋换上,拎着背包推着行李箱走进客厅。
他站在客厅中央环顾着离别了三年的家。家里所有的陈设与离开时没有丝毫改变,玻璃茶几、电视柜、书橱所有的台面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各种陈设摆放得整整齐齐,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客厅窗户下的一盆绿葱葱的龟背竹上,鲜绿的叶子泛着油亮的光,每一片叶子都被清洗的一尘不染。
贾咏义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来林雨露是个值得托付的女孩儿,她把他的家照顾得很好。
贾咏义想着走去卫生间,打开淋浴器的电源,调好温度,又回到客厅打开行李箱。行李箱里除了几件内衣和一套西装,全都是给亲朋好友带的礼物。他把自己带去的羽绒服、几身长衣裤全部送给了ZD县的藏民。他从行李箱里拿出内衣和西装走进卧室。
卧室的大床上依然铺着灰白格的床单,干净的床单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贾咏义拉开衣柜的门,把西装挂到衣柜里,然后换上睡衣,拿了一套干净的内衣走去卫生间洗澡。
贾咏义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对自己。三年的时间他整整掉了20斤体重,雪域高原的风霜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了明显的印记,曾经白皙细腻的皮肤起了一层粗糙的黑皮,长圆脸变成了瓜子脸,深陷的两腮显得颧骨高了起来,上面的一抹红晕是高原日晒的印记,浓重的黑眉毛和络腮的胡须衬托得一双深邃的眼睛更加明亮,目光更加深沉、坚毅。贾咏义看着镜中自己沧桑的面孔,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淋浴器发出轻微的滋滋声,贾咏义抬头看了一下温度,水已经热了,他脱掉睡衣,站到水龙头下,温热的水流冲到头顶上、肩膀上,他把水流调到了最高档,强大的水流哗哗地冲洗着他的身体。
他闭起眼睛,扬起脸,任水花在自己的脸上流淌。洗热水澡在几天前还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ZD县没有自来水,藏民们都是挑着木桶到河里去担水。县政府为住宿的同志准备了水车,每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由送水员送到集体宿舍,将放在宿舍公用水房里的两口大缸倒满水。宿舍管理员每天将烧好的开水灌进暖水瓶,放到传达室的报箱下面。下班回宿舍时,住宿的同志顺便提一瓶热水。电每天也是定时供电,晚上10点准时停电,早上六点供电。
像贾咏义这样非常讲究个人卫生的援藏干部在经过几个月的锻炼之后,逐渐适应了艰苦的高原生活环境。在短暂的夏季里,星期天贾咏义和同事们吃过午饭后,就去河里游泳。清澈的像翡翠一样的河水洗涤了一整年的污垢。一群内地的青壮年穿着泳裤,并排躺在岸边的树下,望着蓝得令人炫目的天空。那是一年之中最舒服的日子。
卫生间里弥漫着温热的蒸汽,水流冲到贾咏义瘦削的脊背上,沿着脊背流到大腿上、脚背上、地砖上,汇成一股溪流,流进墙角的地漏里。贾咏义将沐浴露滴到浴球上,他拿着浴球往身上搓了几下,身上起了清香的泡沫。他搓着身体,脑海里浮现着阿里绵延起伏的群山,群山上成群的牦牛,还有在蓝天上展翅飞翔的苍鹰。他的耳边仿佛又听到了藏民们那婉转悠长的歌声。
三年1000多个昼夜仿佛弹指一挥间,三天前他还在海拔3800米的高原上,如今他已经在家里了。家就像这温热的洗澡水一样令人舒适、踏实、温暖。他不知道自己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回到阿里。总之,作为一个男人,在阿里三年的工作与生活经历填补了他人生的空白,将来他可以很自豪地给孩子讲述自己的这段经历。
孩子!他什么时候会有孩子呢?他的同学们差不多都有孩子了。可他还是孑然一身。忙碌而有意义的工作,艰苦、新鲜的高原生活,宏伟的高原美景,淳朴有信仰的藏民治愈了他心灵的创伤!愈合的伤口不再有那个曾经令他心碎的女孩儿。她生活的好坏如今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三年的时间里他的心中一直晃动着另外一个女孩的倩影。在高原的每一个孤寂的夜晚,他清晰地看到她打着雨伞沿着彩色的石子路朝他走过来,就像从画中走出来一样。他的家也被她照顾得很好。他想让她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他想她一定会同意的!
贾咏义拿起喷头,将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然后从浴柜里抽屉里拿出一条新毛巾,擦干身体,穿好内衣,走出卫生间。
贾咏义坐到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喂,雨露,休息了吗?”
“咏义哥,我看书呢!”
“谢谢你把我家照顾得这么好!”
听筒里传来林雨露兴奋地叫声,“咏义哥,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