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两人交手分外凶险，若不是芬近战水平较弱，薛亭只怕飞快败亡。

但法师玩近战，本身就很另类了。

芬迟迟拿不下对手，口中念诵：“禁止身体强化。”

这句话就像某种规则，束缚着一方世界，薛亭的攻击增幅消失，感受到身体的虚弱。

片刻后，芬又念诵一句：“移动物体减速。”薛亭的动作顿时成了慢动作。

她一步跳开，站在卫生间门口，咬牙问道：“无利不起早，校长可以告诉我，你从这么多外来者中，偏偏挑中我来杀，是有什么原因吗？难道因为我格外可爱？”

芬悠然说：“可能是因为，你格外无耻，与我同类相斥。”

话音未落，她眼前忽然一花，一把薄亮的刀快如闪现，直刺她胸口，芬喝了一声：“利器静止。”

霜寂刀一动不动，被她轻巧拿捏手里。

然而，薛亭更早一步先行放下武器，与芬错身而过。

“咚！”芬后脑勺忽然被什么砸了一下，眼前顿时晕眩起来，站立不稳。

当胸一刀，原来只是薛亭弃子、障眼法。

眩晕砖对怪物后脑使用，是百分之百晕眩的，可芬实力明显很强，晕眩效果恐怕不会太好，也就勉强打断下施法吧。

薛亭毫不迟疑，翻手又取出一柄这两天爆出来的匕首，向芬后心刺去。

像是刺中了铜墙铁壁，差点把匕首弄折。薛亭又是一记穿透下去，也只扎破了皮肉，留了点血。

纵然她没有浪费分毫时间，芬也已然醒转，薛亭心中一沉，准备召唤黑夜守卫。

只是纵然有黑夜守卫协助，能对抗这个人吗？如果是平时，她还能借此机会逃出去，红月之夜，她逃出去也是个死吧。

就算退出游戏，也不能把她红夜屯里的家园带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住手，芬！”两道女声几乎同时响起。

薛亭眼尾余光一瞄，熟人啊。

丽雅和艾唯。

她们俩也能在这种夜晚行动。

芬显然很重视这两人的意见，后退一大步，与薛亭拉开距离。

“为什么要妨碍我？”芬质问。

丽雅说：“芬，你已经吞噬了六十八个这种水平外来者力量，多她一个少她一个又有什么区别？”

芬说：“你怎么知道没区别，要是吞噬了她，我刚好就能晋升‘厄’呢？”

丽雅说：“你不要敷衍我，我不信这么多年你还没认清，这种增强力量的方式根本是杯水车薪，从古至今，除了神选中的代言人，根本没有人能达到厄，那不是人类自己能拥有的力量。”

芬冷笑：“什么神？都是邪魔。我们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邪魔害的。我们苟延残喘至今，靠的是谁？不是神，是无数牺牲的人！是他们，用生命庇护了我们。”

她指向窗外，此刻门窗封锁，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每五天才会出现一次红月，为什么？是柏莎化身银月，才有了我们四天调整积蓄力量的机会。可是红月的力量每一次都在增强，不杀了那只厄，我们无法阻止它一天天变强，没有多少时间了，你想让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费吗？”

四周安静下来，好半晌，艾唯轻柔的声音才响起：“你说得对，可是芬，我们的世界早就覆灭了，只剩下我们四个人活着。而我们，在这些年里，也早就变成了不死不活的怪物。不断消耗别人的生命，只为了一个没有任何人受益的结局，究竟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意义？”芬哈哈一笑，“有什么意义？你是这么想的，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丽雅和艾唯垂下眼睛，掩饰其中的哀伤。

“我很痛苦，芬，每一天，我都要面对不同的灵魂占据贝拉的身体，可她明明已经死去上百年了，再强烈的爱在时光侵蚀下，也会淡去，我几乎记不起她叫我妈妈的样子。可是，我每天还是要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亲切地与每一个陌生的灵魂相处。芬，这样的生活，你不厌倦吗？”

芬眼中好似有火花闪耀：“厌倦？你们仁慈，你们高尚，你们都在向前看！活人尊贵，活人重要，那死去的人，就不重要吗！”

“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她们同时想起了那一天。那一天，无数人共同念起同一个咒语，一道道灵魂从躯体剥离，共同化作了世间最后一道屏障。

而这道血墙化成的屏障，终究没能阻挡世界的毁灭，只剩下最后四个幸存者互相取暖，一切都是那么徒劳，好像毫无意义。

没有人传承的悲壮，只是自我陶醉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