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木王爷的心情不好也不坏,他走到世子房门口:“窈窈,爷爷给你做了个小推车。”窈窈走上前去,看那小推车,是木制的,方方的座椅,前面有个小格挡,格挡上面,有个长方形的小木板,里面还有个孔,可以放个小碗、小碟子的。后面是扶手。扶手上,还雕刻着两只鸟,爷爷说:“一个是龙,一个是凤。”给你的弟弟。
弟弟已经出生一个月了,还是母亲取的名字,唤作木姬发。她说在那儿听说过这个名字,好听。家里没人反对,因为只有木安在场,木王爷和王妃好像对自己第一个大孙子也没有丝毫过分关注的样子。
“推弟弟。”窈窈说。
木王爷说:“你也可以自己坐,让人推着你。”
这时候,卫清莞走出来说:“父王,这个夏天雨多,窑内潮湿。里面有几样当年我母家陪嫁的家具,可否安排放到其它屋子?”
木王爷说:“可以。娴儿那个院落,房间也有八间。她一个女儿家,将来也要出嫁的。也就用不着了。我给她说,让她给你们腾出个屋子,好放那些家具。我知道,当初你母家陪嫁的,都是上好的木料。”
卫清莞说:“谢谢父王。”
木王爷说:“一家人,应该的。”
可是,用了午饭之后,木王爷就差人叫木安和卫清莞过去,一进门便说:“早上说的哪个事,不行。”卫清莞因从小受到很多娇宠,就说:“父王不是答应了,怎么出尔反尔呢?”木王爷顿时恼了,“什么叫出尔反尔?不是你先提出的要求吗?卫清莞说:“您早上不是答应了吗?”木王爷说:“早上是早上,下午是下午,此一时,彼一时。这个事,不妥。”卫清莞心中也涌起一阵无名火,因为她已经让丫鬟青鸟叫了两个仆人把那三个高低柜子,暂且移到院子里了。那三个柜子,在院子里还三足鼎立呢。“那,父王。请告诉儿媳,那柜子,应该放到哪里去?总不能晚上露着天放吧。”木王爷也更不高兴了:“你爱放哪儿放哪儿去。我给你们分有院落,不够自己想办法。”卫清莞这个人,才智是真比不上容貌的,她能想到的,就是让木王爷帮助安排一个地方。实际上,木王府只有世子院子地方紧张,因为连着木王爷的宅院,名义上,世子将来要继承木王爷这个宅院的,所以,世子院落,只有一孔窑洞,一个前厅,前厅两边两个耳房,丫鬟和仆人居住。而两个公子和娴郡主,都有自己的院落,分别有前厅,有东西厢房,还有大厅和窑洞。木王爷早上的安排,让木清莞很满意,因为她知道,娴郡主的院子,大部分房间的确都空着,再加上,她将来是要出嫁的,那个院落,放些家具总是没什么问题的,没想到木王爷早上说得好好的,下午就改了口,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中午吃午饭的时候,一家人饭桌上讨论,又给驳回去了。卫清莞想起,中午吃饭时,大概听见房里的争吵,只听到木王爷吼道:“我,我吐出去的唾沫,能再,再给舔回来?”当时木清莞没有往这个事情上想,现在想来,应当是木王爷面对了娴郡主和木王府的反驳。这个时候,卫清莞才注意到,木王妃一直在大厅左侧的椅子上坐着,她的表情很平静,像不关她的事情一样。卫清莞看到她这个表情,满腔的怒火更盛了。这个婆婆,表面上不吭声,其实什么事都是她在背后撺掇。她顿时冷冷地说:“木王府落魄了是吧?连间放家具的房间都没有了吧?”木王爷听到此言,他本来也有一种耿直性格,因为中午饭桌上,木王妃和他讲,和媳妇相处,什么不能惯着,她说什么你同意什么,她会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娴郡主说:“现在占我的屋子呢,将来还把你们赶出王府,露宿街头呢!你们是没看到我大嫂那贪婪的样子?”面对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他无言以对。现在,压在心里的怒火一触即发。他吼道:“木王府就是落魄了。在我手里落魄了。咋了?”木安赶紧上前,抚摸着父亲的背部,从上往下,理顺着:“父亲,莫生气。”这五个字还好,本来木王爷心里也有些愧疚,可是木安天性实在,看着自己的妻子,想着也得为她辩护一下,就说:“清婉,不是,也没说什么吗?”“没说什么,连木王府落魄的话都说出来了,还没说什么!”木王爷望着眼前的大儿子,他从小到大那么孝顺,却如此为了庇护自己的妻子,与自己顶撞。
“木安,你给我听着。我限你三天之内,给我搬出木王府。”木王爷吼道。
卫清莞看了一眼旁边的王妃,她也正好看了她一眼,然后,她把脸扭到一边。卫清莞知道了,他们一家人,在木王府已经没有立足之地。她骨子里的高傲也被激发出来,她上前拉出木安,说:“我们走!”
当卫清莞拉着木安回身的时候,她挺着胸、昂着头,她以为后面会有声音,她甚至还感到,身边的世子一步三回头,但后面,没有似乎应该阻拦的声音。
也就是那天下午,他们一家四口人,在事先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把手里仅有的银子,租了五辆马车,拉走了院中的几个柜子。本来是想去国公府的,但半道上,他们看到了一个叫猴山的山坡,上面有两孔石头窑洞,他们顺着路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