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闻斯年面无表情定定看着陆春，看得后者心里一阵发毛，本来就心虚，此时正在讲解供应商资源的他话语也磕磕绊绊起来。

闻斯年看出了他的窘迫，却当做没看到似的，似笑非笑地抱着手臂，并没有任何打断他的意思。仿佛啥也不知道，就是一副“我就这么静静看着你演”的表情。

陆春硬着头皮，一字一字蹦出的话语仿佛重逾千斤，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在他感觉自己就要支撑不下去时，面前年轻的总裁终于大发慈悲般抬手示意中断。

闻斯年一派温和，语气轻缓地问了个题外话，“资源池的供应商引入标准是怎样的？”

陆春内心一紧，背后的冷汗已止不住冒出，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语气正常地回答，“几个大的供应商我们是共用集团品牌部的资源，由集团负责。呃，一些中小型的主要做一些执行类的，由……之前由我们终端产品线自主引进。”

闻斯年不置可否，继续轻飘飘地问道，“哦，引入标准是什么？最终审核权在谁那里？”

陆春此刻脑海里只有“天道好轮回、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几句话，真的是从前偏安一隅躲在小角落里舒服日子过久了，很多东西都没有仔细收尾，这下好了……他只能祈祷面前这位从小养尊处优的太子爷真的能够高屋建瓴，无视他这三瓜两枣经不起查的猫腻。

陆春瞬间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年头，还没编好理由，无意间和闻斯年平静的双眸对上，他一下子就心跳如擂鼓。集团法务部的赫赫威名，如若审查没人能够逃得掉的，他舍不得这份轻松体面的工作，更不敢想象可能的蹲局子画面。

闻斯年没有错过他一瞬间的慌乱，到底是胆小，还没怎么样呢，就自个儿做贼心虚了。既然没什么胆子，还敢偷摸把手伸到供应商上面？心存侥幸？呵……

他冷哂一声，不疾不徐摘下眼镜，慢慢擦着，语调一如刚才的轻缓，“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都是聪明人，陆春也知道大概是瞒不过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现有的资源池里，做执行的供应商都是之前还在通信事业部时定下的，合同没到期，所以组织架构变动后继续用着。权签统一在通信事业部营销部主管那里，但是费用各个子产品线自己cover.”

换言之，谁出钱谁负责，权签人相当于只负责走过场。这……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闻斯年并不打算现在就兴师问罪，他喜欢把证据摆出来一次性锤死，所以暂时放过，转了另一个问题，“好，这个暂且不谈。我翻了下以往产品的广告图和video，先抛开预算和实际花费问题，告诉我，哪些部分是你们的输出？”

顿了顿，再次强调，“你们部门自己的输出。”

陆春虽然有些意外闻斯年没有继续就明显有猫腻的供应商问题继续下去，但越是这样，心里越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这会儿听到总裁的发问，硬着头皮答道，“我们会给出key message，和手板或者ID图一起给到备选的几家供应商，给他们做brief，进行比稿，确定供应商后，再一起输出paign idea……”

闻斯年抬手打算了他明显心不在焉的唠叨，“你说的这些里，属于你们广告部的到底有哪些？key message是PR部门提供的吧？”

陆春不敢去闻斯年的眼睛，垂着眼眸小声答道，“是。”

“ID图是你们部门拍的？”闻斯年继续漫不经心地问着。

陆春支支吾吾答道，“……是。”

“你们自己输出的？”闻斯年穷追不舍。

“供应商。”陆春声若蚊吟。

闻斯年平静地点点头，“所以，你们广告部门完完整整属于自己的动作就是给参加比稿的供应商做个brief？”而这个brief的材料来源还基本上都是研发和PR部门提供的。

可以，很好，他们2C业务部门的创意部，所做的全部工作就是拿着别人做好的材料给供应商宣讲下，然后等着供应商交差就成了。

陆春看着平静温和的闻斯年，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觉得整个办公室的温度更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