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云霄殿的那位元君的传说,大抵分为两种类别,一种是说她天生不凡,受神佛指点,不消半世修行便已得道,一种是说她生性凉薄,脾气暴躁,神憎鬼厌,受尽世间苦楚方才飞升。
三百年前,出云国宫殿中的一声婴儿啼哭,那是她真实的由来。
她出身不高,时运不济,未得皇帝看重。好在模样俊俏,在出云国这样以容貌为尊的国度,十分惹眼。因此,小时候虽遭冷落却并未饿死。
随着她年纪越长、身体逐渐发育成熟,出云国君开始注意起这个不起眼的皇子,对其关心倍至,还亲自抚养了她几年。
那时正值内乱,国运不昌,国师提出以祭之法来改变国运,祭品需为出云国最美的人,沈寒星因出众的美貌,成为祭品的不二人选。
祭天那日,阴雨连绵,出云国君去到祭台,跪拜天地,叩头祈祷。
沈寒星被捆缚在祭台之上,望向台下的国民,他们之中不乏曾夸赞她美貌的慈善面孔,而此刻都变得狰狞无比。他们将一切天灾人祸都归咎于这个才满十六的孩子身上,仿佛只要她死了,出云国就会迎来万载太平盛世。
沈寒星一脸无助的望向祭台边的龙椅,收获的只是一阵沉默。
国师走上祭台,她面目肃穆,口诵经文,引动天象,雷声愈响,风势愈急。
“祭!”
一声令下,数名兵士举刀砍向沈寒星。鲜血喷涌而出。
“祭——祭——祭!”
“祭——祭——祭——”
四周的百姓狂呼,她们将所有怨恨倾泻在这个少年身上,仿佛只要杀掉她,就可以结束他们的不幸。
沈寒星咬紧牙关,疼痛让她浑身抽搐。
“祭——祭——祭!”
那一刻,她脑海中浮现出了许多画面:记忆中人们亲善温和的面容,在这一刻变得扭曲而残忍,吞噬着她的灵魂。
“啊!”沈寒星惨叫起来。
不甘、愤怒、恐惧交织成巨浪,将她淹没。她奋力挣扎,嘶吼,却终究敌不过命运的摆布。她的身体被狠狠捆缚在祭台上
任凭千刀万剐,血肉横飞。
直至临死那一刻,她仍旧不明白,是什么让良善的人民变成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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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寒星死了,死得极其凄惨。
她的死成就了她的仙途,她顺利飞升成为元君,并执掌云霄殿。
这是故事广为流传的版本,也是沈寒星默认的故事原貌。
她将苍生福祉看做责任,她甚至在某个夜晚,独自登上祭坛,跪在鲜血浸染的木板上,以虔诚的姿态祈求天道护佑出云国盛世永昌。
沈寒星一心记挂的只有苍生福祉,并将此视为使命。
她想让芸芸众生都享受同等的待遇,不必仰望权贵,更不用卑躬屈膝俯首称臣。
她想让世人所愿,皆成为现实,她不惜为此奉献毕生乃至转世加成的神力。
她想成为这世间唯一的神祇,让每一位上神都敬畏她。
她希望天下苍生能够从上神的恩泽中解脱,不必施以敬重和供奉。
她不信仰上神,也不信天道,这是秘密,镌刻在灵魂之中,源于她前世凄苦的秘密。
她不知道的是,在云层之上,上神正冷漠地观赏她的努力。
三百年前,他在云端看见了出云国君祭祀亲女的场景,心底微妙地波动了一下,随即被世间苦难层出不穷所麻痹。
神乃上劫所化,不死不灭,无须修行筑基。因而他存在这个世间已经太多年了,这种程度的惨剧不足以撼动他的内心,他只是奇怪那个少女会以怎样的手段来报复这些愚昧的百姓。
直到百年之后,他见到那抹孤单的身影以虔诚的姿态,祈求国泰民安时,他的内心再次触动。
他不敢相信,真有如此宽宏大量不计前嫌的人。
沈寒星虽为元君,却也曾是人,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有悲悯天下的胸怀。
于是他以一缕慧根,化身为人,留在世间,想窥探她心底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