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周一代,虽然‘授兵’之礼,是在战前,于宗庙之中举行,
然而就像后世大部分的人,被无知无觉中代表一样,
能实际参与宗庙中授兵礼的,除了周王与礼仪官,最低层次也是军中的军吏,
而实际的武器分发,是在郊外王师聚集后,才颁发进行的,
是故虽然康宫有宗庙以行‘授兵’之礼,
然而实际地武库,却离城门更近,离康宫更远,
王女一行人,在齐渊的坚持下,并没有分开,
而是连带臣妾、垂髫幼童,一同乌泱泱地一大群,赶赴城郭的武库,
王女已经无聊到陪着王子观看动画片,并在‘幼稚→嗯,还不错→合该我看’这样的心理变化中,沉醉了进去,
齐渊,则带着14位幼臣——新晋的13位伍长,一位头领,每个伍长分管4人(53),
合共67个未来的义子班底,与康仲一同先行入武库,
才入库,康仲便指着库前摆放的一个个戈杆崭新,而戈面稍暗的一排铜戈道:
“异人且看,若此类戈阑如此之短的,便不要选取,
“莫要只看这一排戈柲(杆子)崭新,然汝且瞧那戈面,已然稍暗而不似新造之戈那般色泽熠熠,耀闪金光,
“况且观此戈头,那铜戈头与戈柲连接捆绑处——戈阑,竟是这般的短小,一看便知晓乃是殷商所制式之戈,
“我大周立镐京初,常使此等戈式,然几代后,因其戈阑过短,与戈柲连接不牢,而遭沙汰,再加上炼铜之法日新,新式周戈,”
康仲说着,拄着双拐,带人来到一处单是戈锋便金光闪闪的铜戈前,抬起右拐指道,
“若此种戈式,其戈阑狭长,只需在戈柲上凿一方形榫孔,便可将戈头嵌于戈柲上,再辅以丝线穿孔加缚,
“便不再有战场上,戈头脱落之险,”
“幸赖有康兄在场,”其言毕,齐渊就很配合地笑着捧了上去,
其实对于这些兵戈,齐渊自身因查资料的缘故,是有些了解的,
但,有人为其详细讲解,并使得实物与他查到的资料相互对照,这不香吗?
是故,齐渊一脸受教的模样,恭敬同时又再言,
“小弟着实于这一方面有所欠缺,还望康兄不吝赐教,”
“异人言重了,”
康仲爽朗地一笑,拄着双拐,继续解释着:
“余曾为王之御正,何意,为王之御驾之人,
“自武王伐殷商以来,战车便于平缓地形之上,成了攻伐以至最大杀伤之兵种,
“战阵中,一辆战车,常配二十有五人,其中三甲士于车架之上,其余徒兵,掩于车架之侧,同时护卫于战车,
“车乘之三甲士,左为甲首,持戈戟、负弓箭,主射;而右为参乘,持戈,为战车去除行进之障碍;为中者,则控驷马,主驾车。
“是故长兵,如戈、矛、戟此等,余虽曾任战车之中,主驭驾,
“然为冲杀所备,为战场上纷乱战况所备,自也是对此,生来为车战利器的长兵,分外娴熟,”
说着,其更引着齐渊一行人,朝那武库一角,堆尘的战车行去,
如果从兵戈演化史来说,其实刚才康仲的话里,关于战车的时代,是有些错漏(战车盛行于更早),大抵是因为康仲局限于西周的教育,
然而齐渊是实用派,所以他发现了,却也缄口不言,且恭维着让康仲继续,
“武王收中原时,中原地形开阔,车行便利,
“是故虽殷商驭象,象兵为成周覆殷之极大阻碍,
“然开阔地带,轻车驷马,机动绝不下象兵,且杀伤更足,是故此时,尚为战车之天下,
“然而,”
康仲有些伤感地拂掉眼前战车上的灰尘,
“自有周兴建,殷商之遗族驭象以行西南,于南方山地水泽开辟新国,且周之疆域,也渐扩于山坳、水泽时,
“山川纵横、沟壑崎岖,此皆使得战车不便于行,
“而行速低于战车之象兵,终展其威,
“只言一山坳之战,若攀山且涉水,则战车不能行,然象可自行,如此,西戎驭兽只需登山、入林,
“则车兵不可追,徒兵去则领死,
“故成王终知晓为何殷商本车兵云集,而后却弃战车以饲象兵。
“遂,成王时,象兵入军伍之列,穆王时,穆王西至昆仑,引犀骑,自此,战车式微,不再一家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