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堪称文臣内青年典范,京内玉面郎君。
自他入谷东因案与其共事开始,除了和盐税相关的线索,他甚少多发一言,此番竟着紧军务,是为何?
面前男子镇定自若,对视眸中只有清亮坦明,谢季收回目光,眼神汇去案上图,随意说道:
“自是如此。”顾成珏亦转头望去舆图,左玉见此开口道:
“不知道顾大人有何计策?”
“顾某认为可令人乔装索伦兵士入城,佯装已经攻下谷阳,同凤城内索伦军商议,与图拉方向索伦军两路一举西进,以此诱敌军出城。届时城外埋伏定能以少胜多夺回凤城。”
“谢大人觉得可行?”左玉眼底一亮,侧首探看身侧黑袍男子,谢季虽官不在军中,但鹰吾卫镇抚使官居四品,是帐内位分最高之人,仍需顾忌他的官威。
“顾大人之计甚妙。就是不知你们可有人能担此重任?”谢季眼底扫过帐内几个参将,定谷卫指挥使老油条子,仿天子御下搞制衡之术,手下几名参将也就程立为能堪实事,若不是他桀骜不驯,他不会出言相逼。
“定谷卫众人才撤于战中,以防索伦人识破,应从海宁卫选人。”左玉见谢季目光又落于那二人身上,生怕再有口角,赶忙补充道。
“本使手下有一人擅口技,仿各地口音惟妙惟肖,可借尔用之。”说着侧首瞥去身后,帐内角落里,毫无存在感的一个带刀侍卫,面容平平,迈步行礼,
谢季自然是知道左玉想做和事佬,并不为难,他也想入凤城尽快找到海宁那个老鬼的小舅子。
“多谢镇抚使大人。”左玉拱手作揖,谢季摆了摆手。
“岑临琅。”左玉扬声喊道。
“末将在。”帐外一人着甲持枪闻声而入,“你即刻带人与谢大人侍卫去乔装索伦人,准备入城,”
“末将领命。”言罢与鹰吾卫那名不起眼的侍卫双双退出营帐。
左玉正欲再言,身旁青年忽然开口:
“将军安排军务,顾某先行一步。”左玉心下一愣,今非往日,他已成文官,痛快开口应道:
“有消息再告知顾大人。”
“多谢将军。”说罢青年拱手告辞掀帘出了营帐,帐帘落下也遮了帐内鹰眸眼角的狐疑。
顾成珏脚下顿住,凛风寒雪扑脸,心里紧窒才略觉舒缓。
他本是户部官员此间军务不该插手多言一句,无奈轻叹,迈步往前去了。
寒风不知吹乱谁心,又掀过衣袍,腰间挂坠随风荡起,有甲光一闪而逝。
......
凤城城门
“砰砰砰”城门被大力敲响。
“报!”
“谷阳我方大捷!”乔装的鹰吾卫侍卫索伦口音宗正,城墙上有人探头出来,见来人军服弯刀,开口问道:
“可是纳尔大人手下将士?”岑琳琅心下微凛,中固一线领军之人居然是索伦军中新贵纳尔!不知是被谷阳哪位将军拦下了!
“正是。大人勇猛!谷阳已经拿下。”
“兄弟们都受伤了,有人快不行了,快开城门给他寻大夫治治吧。”城墙上有人小跑至营房禀告,等了一刻“嘎吱”声传入耳畔,城门缓缓开了。
……
定谷右卫驻地,一山坳地势稍高处,可见凤城城门。
有人影玉树般静止不动,衣袍被寒风吹起,猎猎飞舞。青年遥望数十人陆续入城,身子微松。忽地有人声背后传来:
“未料想顾大人更好军务?”顾成珏转首看去来人,那人目光如雪中豹射向他,他唇上勾起,身子绷紧,皮笑肉不笑道:
“谢大人。顾某只为赏北境夜里风雪之景。”
谢季信他就见了鬼,却也并未反驳,瞅他谈笑自若,亦嘴角一扯回道:
“顾大人果然好兴致。”
“谢大人亦然。”青年男子迎风而立,雪地里竟有飘然仙人之姿,谢季眼睛眯起,笑意未改:
“顾大人或许不知,我们北镇抚司有梅树两颗,冬日里也别有一番景致。顾大人或许也有兴趣观上一二。”青年男子闻言面露些许惊色:
“谢大人玩笑了,顾某可不敢觊觎北镇抚司风光。”谢季见他滴水不漏,收回目光遥望远处城墙:
“如此,便遗憾了。夜深雪寒,顾大人还是早点回营等消息为好。”顾成珏转身直视谢季仿若真面有憾色,手指微动抬起手腕,作礼开口:“谢大人,请。”
谢季瞥他一眼,竟等他同行,顾成珏一滞,见谢季坚持,到底两人并肩往营内大帐而去。
......
谷阳大营内。
“什么?我们也要去图拉?”声音细且尖,透着股心惊胆战。郑读万万没想到,杨郜居然决议要与定谷卫指挥使陈俊达一同往北。
徐楷侧首斜视,郑读头上展翅祥纹幞头都歪了些许,面如土色,再无初见倨傲之样。再看他身旁之人满面不耐,徐楷只有开口解释道:
“郑大监,我等只需至定谷前卫军所督战即可。”
“谷阳大营亦可督战。”郑读据理力争声音抬高。
“郑读!你可知若是谷东失守,我等需提脑袋面圣!”杨郜严声手掌拍案,震得案上长剑都抖了一抖,帐内众人心中亦跟着抖了两抖。郑读瞧他震怒只得忍住噤声。
杨郜看他面有不甘,对他心下鄙薄之极。他也是才弄清定谷卫情况复杂不同一般卫所。
往常参将多数是协助一卫指挥使镇守辖区,谷东因数十载战事太多,边境线一带有的卫所各增设参将分统辖区。
定谷卫便是如此,定谷卫左、右、前、后、中五路各军都设参将,分守谷阳东南、图拉、凤城一带,此番便是定谷卫指挥使陈俊达携报来求援。
东北东线若被踏破,别说海宁卫利州卫,他们甚至要退居瑜儿关去!此战非去不可!
“成峰谷既无后顾之忧,步衡衍,海宁卫亦已各自先赴支援。东康卫,沈中卫,即时整队,两刻后出发!”
“末将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