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为什么说他们是有正事儿的呢,这些米田共的大冰坨子都是肥地的好家伙事儿,都扔到自己的地里,一开春儿冰消雪化,化成了汤儿,翻地的时候往下这么一扣,就当成底肥。
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这在村子里边儿抢都抢不来的好东西啊,白得了不说,还能捞点赏钱,多了没有,这一冬天的酒钱是不用愁了。
这都是勤俭持家,会过日子的。
但是也有那个反面教材,一到了冬天任活不干,天天的堆碎在炕上吃了睡睡了吃,猫一冬长了十斤膘,开春儿了下地干活浑身骨头节都疼,家里过的就贫气些。
比这更差劲的,就是那个耍钱的。
一到了冬天没什么事,三五个人蹲一个屋里打牌扔骰子,今天输八块,明天输二十,辛苦一年,汗珠子摔八瓣儿从土里刨出来的那点儿血汗钱,用不上过年就糟没了。
好歹家里是种地的,口粮是不缺,买个棉袄都得琢磨俩月,一咬牙一跺脚,明年再说吧这样的人家也不少。
章晋阳听说的,就是这么一个主儿。
大半夜的,在外面耍钱,输了个溜光,掏掏兜比脸都干净,连烟沫子都没有了,牌桌上谁管谁啊,没钱你就一边呆着去,占着茅坑不拉屎,你别耽误别人。
对于赌徒来说,站一边看别人玩自己上不去,是一种酷刑,煎熬的受不了。
回家吧,后半夜,后半夜也得回家啊,好歹还有个热炕头好好睡一觉呢。
凌晨两三点钟,正是最冷的时候,路过果园这儿,就听着有人喊他,仿佛是认识,看着面熟但是想不起来名字,喊他一块喝酒,顺便玩两把。
要光说喝酒,他就不能答应了,这光脸熟却叫不上来名字,这就不是那么亲近的人,大半夜的叫喝酒,随随便便就答应了这也不合适,怎么就差那一口吃喝呢。
但是一说玩两把,他就站住了走不动,吭吭哧哧的念叨着想玩,可是没钱呐。
人家说的也好,不耍钱,喝酒么,输赢都在酒上找。
玩牌这东西,喜欢玩的那个不在耍的是不是钱,有输赢他就往前凑,一听从酒上找,他就从了。
这一宿就没回家。
第二天早上,有赶早市的,就在路边的雪堆里,把他捡出来了,一身的尿臊气,从里到外的那么腥气,好在人没事,有那么点冻伤,就是恶心,胃里难受,医院给洗胃,吐出来的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块块垒垒腥臊恶臭,尽是些黄白之物。
家里来人接回去了,那得问啊,怎么就大半夜的就睡在大雪壳子里,这是有人看见,没人看见冻死了怎么算呐,撇下孤儿寡母,上面还有两位高堂,这上有老下有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