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缩紧了肩膀，咬着唇。

弘明走上前，将那位士兵翻过来倚靠在树旁

那烧的面目全非的脸，除去焦黑的肉便剩下失去嘴唇包裹的牙齿露在外面，哪认的出来有没有豁耳朵。

“因为欲望。”弘明说到。

“也...也是，”少女看那逐渐落下的夕阳，大地上便是荒凉，“那该如何处之...并非人人皆可无欲无求。”

“度之。”弘明对着士兵尸体双手合十，低声念到，“...众生不回头，援救永不休...”

“我要打跑他们，打跑夏桀...”少女还是没能忍住眼泪，“他们因为贪婪入侵别人的国！他们先打过来！他们放火！他们杀人！”

“你着相了...”弘明停下念经，夕阳的光照到他身上，阴影将少女遮盖。

“我...讨厌夏桀...讨厌大明...

“为什么...夏桀不能停止杀戮呢...

“为什么...大明不敢将他们阻挡...一直逃跑呢...

“他们死在这里...真的有意义吗...”

弘明按住她颤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超度东湖一事，花去了十四天，途中多次去化缘。

少女跟着弘明，学会了几篇经文，但更多的，是看到了军队过境后的景象。

成堆的乌鸦在树上不怀好意地看着这对师徒，东湖边尸臭弥天，但在弘明到后的第三天却散去了。

那些拾荒者看到他们，有不少也学着样子。不再用脚踢开那些挡路的残肢，对着并不认识的面目道歉。

一天晚上，有位拾荒者凑到二人身边，提了提沉甸甸的袋子，踌躇了一下，从怀中掏出馕饼递给他们。

弘明收下，“阿弥陀佛。”

那人坐在一旁将布袋拢入怀中，又掏出一个馕，就着腰间葫芦里的酒下肚。

“大师...我做这些事，会不会遭报应啊...”他衣裳上沾满着死尸的气味，“我听人说...干这些的会下油锅地狱，我也只是听别人说可以拣点啥换口饭吃...”

“若取之向善，取尽天下之财，又有何忧心。”少女答道。

“若知此财本为不义，取之便不要为己，当下军队过境，人民活于水火。若用不义之财，行道义之事，切忌留下名姓让人心存恩惠，方为善缘。若欲以此利己，有亏德行。”弘明答道。

“大师啊...您是得道的，但我们...唉，我们得活啊，房子田宅被烧了，总要捞点本回来啊...我之前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刚刚好够那些什么什么税...”

他将头埋在胸前，松开布袋的手抹了一把脸，“人家官家什么都不管...说你要交你就是卖儿卖女都得把钱贴上...这打过来了，那衙门里人早跑光了...我阿妈带着她两孙儿说去找官兵，被那孙老爷的马踢死了...”

“就衙门大门前面啊...一街人都看着，嘭...撞到那石狮子上...我阿妈就...我儿子想扯住他们的车，啊呀呀...”

少女仿佛看到了那落荒而逃的老爷，那眼上糊满血的石狮，没注意到拾荒者已经走了。

“不早了，明日回寺里打扫一下，再出来看看。”弘明用袈裟围住少女，自己穿着一件单衣跪在一旁，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