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年,众人过得很充实。河西郡民心安定、新政得到了落实。以段知书为首的官员们勤政爱民,深受百姓的拥护。陆道临因为身体原因,第二年就告老辞官了,把郡丞的位置让给了卫信忠。卫信忠将妻子和一双儿女从老家接了过来,一家人团聚后工作更有干劲了。房似瑜和牟清泉的工作也越来越顺手,没有之前那么忙了。郑安雅与林长卿时常通信,向他讨教治国之道。郑安雅的另一位发小、房似瑜的胞妹房似瑾刚刚成年,也过来帮忙,在杜襄成手下任职。
河西郡鼓励垦荒、招纳流民的政策取得了不错的成效,夹在原高昌国和滑国之间大片的无主土地得到了开发。眼见河西郡的荒地即将被开发殆尽,而流民又不断涌入,卫信忠不由得把目光瞄向了北边。高昌三城和河西郡往北是一大片荒地,它的东边是草原,西边是高山,只有一些零星的村庄和部落散落其间。这片土地算不上肥沃,降雨也偏少,只能种粟米和糜子,产量很低。但对于流民们来说,这样的土地已是求之不得,一听说郡守有意让他们往北方去,都跃跃欲试。
段知书担心土地扩出去太多不好管理,也担心新的移民会与这片土地上原有的居民产生冲突。卫信忠宽慰她不必担心,只要提前做好规划,不损伤原住民的利益,就不会有大的冲突。如今河西郡的官员体系已经完备,就算再多管几座城也不成问题,因此他打算想办法收编那些零散村庄和部落,将它们聚成乡乃至县。
段知书见卫信忠胸有成竹,便放开手脚做事。那些村民本不乐意纳入高昌国,因为他们的祖上多半是为了躲避苛政隐居于此,多年来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也不用效忠于任何君王,加入高昌国后,不但要多交税了,还要服徭役,白白增加了负担。段知书和卫信忠不得不亲自出马,许下不增加税收、派军队保障村民安全、帮助村民挖渠打井等诺言。一些村子妥协了,加入了高昌国,也有一些死活不愿加入的,好在地盘不多,段、卫二人便决定慢慢感化,暂时允许他们保留自己的地盘。
河西郡成立的第五个年头的某一天,郑安雅跟着杜襄成四处巡视,忽然远处一匹快马飞奔而来。杜襄成正准备警戒,却见来人滚鞍下马,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抱拳礼。郑安雅心中诧异,上前查看。来人唤了一声“公主”,抬起了头,一张熟悉而又有几分陌生的脸呈现在眼前。
“高无疾,是你!”郑安雅兴奋得大叫:“你怎么来了?”
高无疾笑道:“听闻治理河西郡缺少人手。我来投奔公主谋一份差事,公主不会嫌弃我吧?”
“哪里哪里,我高兴还来不及,你快起来!”话音未落,一旁的杜襄成已经将他扶起。
郑安雅仔细打量着他道:“无疾,你留胡子了?脸也变得,变得……嗨,总之我刚才差点没认出你。”
高无疾笑道:“年纪大了嘛,倒是公主您,一点都没变,怎么也不长个儿啊?”
杜襄成抬手照着他的脑袋来了一下,道:“你小子放肆了啊,公主不是没长,只是长得慢。”又问他:“小子,当初我让你留下来,你不肯,说要回去侍奉娘亲,如今你来我们这儿,你娘怎么办?”
高无疾道:“我娘三年前就去世了。我是等三年丧期一满就急忙赶来了。”见二人脸色不好,又道:“你们也不用难过,我娘生前的最后一年我每天都陪在她身边,她的后事办得很体面,清源君帮忙置办了很多东西,我那些兄弟们也出了不少力。我娘临走前说她这辈子知足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看到我娶媳妇儿。”
“我们回去吧。”郑安雅提议:“正好今天大家伙儿要议事,人都在,顺便给你接风。”
接风宴上,郑安雅问高无疾道:“你来这里,是清源君同意的?”
“是君上让我来的。”高无疾喝了一口茶,说:“他说我是个能带兵的料,做侍卫太委屈了。但是朝中那些世家出身的大臣们保守得很,我出身不高,就算王上有心提拔我,他们也会因为看不惯我而排挤我,与其做得不舒心,不如来你们这儿。”
杜襄成叹道:“晔哥儿是个好人,自己地位尊崇还时常为下属考虑,尽管有时候看起来不大着调。”说罢忍不住笑了。
郑安雅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她们在渤海国学习“相见礼”时的场景,也忍不住笑道:“那会儿他居然抱了两只羊来上书房,可把老先生给气得不轻,还不好斥责他。我当时特别担心老先生会气晕过去。嗳,你们说他怎么想出来的?”
“对对对,他还想让老先生亲手捆羊呢!那老家伙一看就手无缚鸡之力,真要上手去捆,不知道会不会被羊羔一脚踹翻在地。”杜襄成快笑翻了。
高无疾道:“那两只羊是吧?还是我帮他找的。我当时不知道他要羊和鹅干什么,既然他说要,我就给找来了。我还觉得奇怪呢,君上为什么要把这些畜生带进宫,而且还是尚书房这样体面的地方?哪知道事情闹得那么大,连太后都惊动了。事后他挨了训,我也被罚了一个月的月钱。好在君上体谅我家里不宽裕偷偷把钱补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