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一听上尉这句犹如宣判一样的话语，盘飞宇直觉浑身如遭雷击，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尽管盘飞宇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知道自己就要死了，知道两个“鬼差”就要拿走自己的魂魄，当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他还是不免害怕起来，让得本就僵硬的身体更是绷得跟石头一样坚硬。

矮胖鬼差似乎也感应到了这一点，随着他周围的空气微微振动，似有一股清凉的风，如云纱薄雾般温柔轻抚盘飞宇的脸颊，“好孩子别怕，我会轻轻的，不会让你感到一丁点的痛苦。”

“谢谢你……”盘飞宇心中一暖，缓缓闭上了眼睛。

死亡是什么感觉？

盘飞宇的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奇怪的想法。

以前常听人说，死亡就是从光明到黑暗，从温暖到阴冷，从束缚到自由，从沉重到轻盈，从阳间到阴间，从天堂到地狱，一个个说得煞有介事，好像他们都经历过死亡似的。

但此时他的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好像什么也感觉不到，只觉自己的灵魂仿佛一只还未孵化完成的幼小雏鸡，正暗自龟缩在自己的躯壳里瑟瑟发抖，尽管那躯壳似乎因为太过紧张而变得渐渐僵硬起来，却也如膨胀的气球，外强中干，一扎就破，根本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我真的要死了吗？”

他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感觉整个世界都窒息了，凝滞了似的，一下子沉寂下来，甚至连病房里医疗仪器发出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然而这并不能使他得以心安，反而犹如身处烈火中炙烤一样煎熬，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寂静背后等待着他的是什么。

很快，那熟悉而冰凉的触感又出现了，并从他的脸颊慢慢游走到额头，然后在两眉之间的位置，也就是印堂处停了下来。

此时那冰凉的感觉有增无减，像是有一块冰正在慢慢融化成水，然后一点一点渗进脑子里，也渗进了血管里，随着血液一起流遍全身，让他逐渐变得僵硬的身躯以更快的速度冷却下来。

但也就在这时，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他隐隐感觉自己像是被抽离了一样，又像是挣脱了什么束缚，一下子变得轻松了很多，甚至连自己的身体也变得轻盈了，或者说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仿佛化作了一个气球，一根羽毛，随着轻风，慢慢飘了起来，越飘越高，飘向了蓝天白云，也飘进了星辰大海。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盘飞宇没有睁开眼睛，他只是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念了这么一句。

他不是不敢睁开眼睛，他只是很享受现在的这种感觉。

那是一种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感觉，没有一丝一毫的束缚感，就像是泡在一潭温水里，闭目小憩，随波漂荡，好不快活。

但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容易失去，就如此刻他身心所感到的这一切，好像一个美妙的梦，生怕一旦睁开眼睛，这梦就结束了。

“好孩子，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快睁开眼再看一看这个世界吧。”随着周围空气一阵细微的振动，只听那矮胖鬼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