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办公室，为了在下班前赶出6000字，我双手忙成钢琴手，键盘被敲得咣咣响。直到下班那一分钟，结束战斗。

我丧尸一样往办公室外冲。坐进我的小车里，我却没有立即启动。

我甩甩因为水文而灌水的脑袋，试图回复理智，认真分析当下的局势。

想做独立小说家的事情，真得放一放，别一个不小心整得世界大乱。又感觉工作室摇摇欲坠，随时会关门大吉。要不，还是坚持做TT视频吧。

我已经断断续续做了大半年的TT视频，ID名是刺玫瑰，内容以分享打工人业余生活为主，粉丝数仅有200人。

我驱车回家后，把落灰的直播工具拿出来，跟零星上线的粉丝互动，聊天吹水。

晚上睡得晚，还睡得不踏实。恍惚间，我又见到了那个头戴黑色鸭舌帽的青年。

戴军功，我喊他名字，他没回头，却狂奔起来，奔向窄巷，奔向黑暗中。

喂，别跑了，回头是岸。

我一路追，一路喊。累得实在跑不动，半蹲着，喘着气，一抬头，被人迎头砍中眉心。

我猛地惊醒，一身冷汗。外面天光已大亮，看表是凌晨六点。

我一颗心惴惴不安，也没心情赖床。洗漱，拿出银行卡放到包包里。在银行ATM取了两万块，驱车去了菠萝山。

菠萝山，是A市一座野山。也就周末偶有驴友上山攀爬，工作日几乎是空山。

我顺着野路，哼哧哼哧向上爬，手和脸都给乱树枝，刮了好几次。爬到山顶，里衣已经湿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

我坐在山顶那棵歪脖子树下。山风呼啸，太阳高悬于顶，目之所及，城区遥遥，如大片灰色积木。

《指骨成谜》的男主，连环杀人狂戴军功，蜗居在A市郊区，每天最大的消遣便是爬这座菠萝山。它免费，它偏僻，它的山顶，原来可以看到这样的光景。

在小说里，他会在短短十个月内杀掉十三人，并取走每位受害者一段指骨。具体情节，并未完整地在我脑海中闪现，所以混沌不明。

我唯独清楚地知道第一个死者的死因——两万块。

虽然我穷，但我确实无法理解为了两万块杀人的人，会有多绝望。

我拿出包包里刚取出来的两万块，用牛皮纸信封包好，在信封外侧写下：

戴军功，生活没你想象的那般绝望。拿着这些钱，好好过你的人生。希望你活在阳光下。

最后，我在文字后面，画了一朵茉莉花。算是我的签名。

而后，我将信封放在他常坐的石板下，露出牛皮纸的一角，便于他发现。

做完这一切，我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像完成一项巨大的使命，下山而去。

市里堵车，我却幸运地卡着点儿打上卡，准备开启6000字疯狂输出的一天。

“茉莉，你最近飘了呀。我听说，你拒掉一个天大的好机会。”苏米用吸管咕噜噜吸着豆浆，也不影响她八卦。

“没有。都是误传。”我盲打着字，跟她闲扯。

“你不写小甜文了，是不是要专心写杀人案？”

“不不。我就老老实实做我的写手，写玄幻仙侠挺好的，到处是仙风道骨，快意恩仇。”

“女人，你的名字叫善变。”

“什么啊。天地昭昭，我心依旧。”

手指疯狂敲击键盘，我的意识却飘忽在外：连环杀人案，应该已经被扼杀在摇篮中了吧？

无聊的上午，以同事用微波炉热饭画上句号。

下午，我还趴在桌上午睡的时候，有人拍了下我肩膀。

我意识朦胧地说：“别闹~”

那人更重地拍：“艾茉莉。”

“谁啊！”我猛地抬起头，看到两个穿着制服的帽子哥哥。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同事们都惊诧地看向我。老田也站在一边，表情严肃。

“艾茉莉。”其中一个体型精瘦的帽子哥，拿出警官证：“今早菠萝山发生一起命案，请你到警局配合调查。”

我被这只在电视剧里见到的情景，吓得目瞪口呆。半晌缓过来：“警察叔叔，人不是我杀的。”

另一个长脸高颧骨的警察，略微年长些，应该属于警察叔叔的范畴。他登时乐了，说：“没说是你，就是跟你了解下情况。”

老田说：“茉莉，你尽管去，忙完再回公司。”

“好的。”我收拾东西，跟着两位警察出了公司。

刚坐上警车，唐理的电话就到了。我看看警察叔叔，他点头示意，我才接听。

“什么情况？你不是把小说删了吗？”

“呜呜。”我都不知该从何说起，好想哭。

“快说话！”唐理那头急了。

“貌似写不写出来，都不影响故事往下推进。”

对面好一会儿没有声音，之后唐理低沉地说：“我是不是马上就要死了？”

“啥？”唐理一说死，两个警察立马把眼神投向我，像两管黑压压的枪口，怼到我脑门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