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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草

三子家兄弟背草篓,不像一般人用两根带子靠肩膀背,他们在草篓上只穿一根绳子,把绳子放在头顶,靠头顶着绳子背起草篓。十四五岁的二子,差不多每次都要背回五六十斤的牛草。一个夏天下来,二子三子的头顶隔着头发都能摸到有一条明显的沟。

三子瘦弱,不会割草,也不爱割草,看上去就不是干农活的料。母亲一直担心,天天跟拃蟹子似的,不能种地,以后怎么活下去呢?这种忧虑情绪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传递给了三子,搞得三子一直很压抑、很迷茫甚至有点忧郁,三子自卑型人格的形成大概与这也有关系。

瘦弱的人好像弯腰时间都不能太长,弯的太久就是累的不行;蹲下去,也不能做到像二子那样挺直腰杆,总喜欢弓着腰,挺直了就累。三子割不了啥草,体力不行技术更不行。但是三子妈不管这一套,把三子交给二子,让他割草带上三子,并严加管束。二子吹胡子瞪眼、撅也没用,最终三子篓子里的草基本都是二子割满的。在家里一说到下地割草,三子就没了底气,成了霜打的茄子、吃了烟袋油的蛇,抬不起头,挺不直腰。三子不但不会割草,磨刀也不行,镰刀子滑出刀砖、刀砖呲上刀口,不是蹦了刀口,就是割到自己的手,把自己搞得鲜血淋漓的,右手中指上至今还有留有一块刀疤。

虽说割草这正事干的不怎么样,但是割草对三子来说也不是一无是处、毫无乐趣。趁着二子不注意,三子就能在秧畦上找到长鱼洞,握紧拳头对着洞口使劲一捅,长鱼便从另一端窜进稻田,飞奔而去;有时在稻田能找到小鸟的窝,还能捡到鸟蛋或小鸟。但这终归不是能够拿上台面的正事,三子也不敢广明正大地干,更不敢把这些成果拿回家,三子只能偷偷地背地里自娱自乐。

为了避免被烈日曝晒,提高割草效率,早上天刚亮三子妈已经把炒面泡好,二子三子吃完就走,割草用的镰刀也已经由三子妈在前一天晚上磨好,一切都是为了赶在火热的太阳升高前结束割草回家;下午时间比较充裕,磨好刀,在三四点以后才能下地,待到把割到的牛草交给队里,跳入门口河中洗一把回到家后,天色已经黑透了。

秋冬交接之际,队里开始收浆草,这是三子妈最开心最自豪的时候,因为三子家的浆草既多又好,从数量到质量都是队里数一数二的。二十多担浆草,得个二三百工分,一点问题没有。能与三子家媲美的,只有庄上东头春堂家。他家三个闺女抗造能吃苦,但做事粗拉,割草厉害,浆草数量上与三子家不相上下,但质量不如三子家的,泥多,牛不爱吃的杂草含量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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