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家里有地、生活条件好一些的,家里老人去世后一般葬在自家地里,圆一个像样的坟墓,有条件的还会立一块墓碑;家里没地的,只有葬在荒地了,后人居无定所,自然谈不上坟墓的维护与保留,这是一个人数占大多数的群体,象南荒这样的乱岗坟地大概就是这样形成的。
一段时间在成片的大田里,稀稀拉拉地散落三三两两的坟包,在农村随处可见,不是什么稀罕的景象,对牛耙人挖的耕作方式也没什么影响。
平坟,实际上是集中安葬,把一些岗地、河堤上的林地充分利用起来。不再允许在农田里随便埋葬,一则坟包占地农田,二则坟包阻隔阻碍机耕。李庄及周边几个大队集中安葬点在老堆。
对老坟,可以把棺木重新深埋到距离地面一米以下,不留坟头,不影响机械耕种就行;也可以迁到老堆重新安葬,主要根据坟主的意愿。
新去世的,只能安葬到老堆,其他地方不允许埋葬。这就苦了那些抬棺材的,象李庄大队后李庄、西圩庄,离老堆有六里路,上到堆顶还必须爬上垂直距离五六米的坡顶。
土葬,在家庭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一般人家都尽量选用大一些的棺材,用材则讲究尽量厚重,棺材越厚、重量越重,越能彰显子孙的孝顺,也越吉利,这是厚葬的一项重要内容。下葬也有一些规矩要遵守。一般人家不请未婚年轻男子抬棺材,因为他们阳气重,容易压住阴气,使得逝者不能安然上路;第一次抬棺材叫破肩,丧主得付给当事人一笔礼金。一般情况下,丧主会尽量请年龄大的已婚男人抬棺材。棺材抬起叫“起抬”,棺材落坑“落棺”。从起抬开始到落棺,中间不能停止、不能落地。李庄老人下葬,一般是八抬,与八抬大轿的抬法一致。在这些规矩的制约下,对抬棺人体力要求非常之高,其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老堆不是堆,其实是大堤,废黄河的拦水大堤。废黄河由来已久,大堤自然历史悠久。大堤上长满洋槐,这是当地十分常见的树种。春天槐花盛开的时候,老堆便成了一条白中掺绿的长廊,远远看去就像一条嫩绿色舞动着的丝带,生机勃发,昂然向上;夏天绿树成荫、密不透风,堆上的人行小道被茂密的树枝树叶堵得严严实实,三米开外已经看不到路面,就象被秋冬时节的浓雾笼罩着,只不过这雾是绿色的,走在道上令人窒息;秋天,尤其是深秋槐叶变得金黄而又未落之际,每一棵都成了挂满金钱的圣诞树,整个大堤就成了一条金色的巨龙;冬天的大堤凄美苍凉,失去生机的灰色秃树丛中,时不时飞起阵阵呱呱乱叫的乌鸦,树下新坟上的纸钱随风乱舞,置身其中,仿佛进入了末日世界。
老堆的槐花,香喷喷甜津津的,能炒能蒸能包饼,尤其在饥荒年代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成为难得优质食源,救活过不少人,附近村庄的人们都曾受其恩惠。打槐花,只要没有伤害树枝,守堆人是不管的。槐树枝长的茂盛又零乱,每年都需要修剪,修剪下来的树枝可以作为燃料,烧锅劲大,特别咬火,对社员们出售。三子爷每年过年前,在扫尘前后都会去买上一两车,留着炸团子、做豆腐烧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