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了!”
“嘿!”
“老爷子最后一天了!”
“嘿!”
“子孙尽孝了吗?”
“嘿!”
“众人帮忙了嘛?”
“嘿!”
伴着嘹亮的号子,一行人抬着木棺一步步的走上山岗。
打头的叫李青,正一个人抬着杠子默不作声的往前走。
哪怕是肩膀已经被磨得鲜血淋漓,他都面无表情。
又或者说,是麻木更合适一点。
无他,棺材里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爹。
这也是附近这一带的规矩,子女打头抬棺。
随着棺材被填埋上黄土,生命就好像走到了终点。
李青披麻戴孝的麻服,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半。
但这个瘦弱的汉子仍旧默不作声的往坑里填着土。
至于李青的妈,早已哭晕在一旁被帮忙的乡亲们架着。
看着被逐渐掩埋的棺椁,他总觉得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
他想哭,又哭不出来,抿着嘴忍着疼,将坑填成一座小土包。
深夜,送别了来帮忙的亲戚,看着客厅里摆放的遗像,李青坐到桌前掏出烟吧嗒吧嗒的抽着。
肩膀上的伤被他拿绷带包了起来。
王敏也就是李青的母亲,此时走了过来,递给了李青半瓶白酒,还有几碟小菜。
都是帮忙的亲戚朋友吃剩下的。
叹息一声,将白酒拧开咕咚咕咚猛灌几口。
他现在觉得他并不悲伤。
但总是觉得,别扭,那种异常的别扭。
吐出一口浊气,看着桌子上黑白相框里的小老头。
那是他爹,典型的中国式家长,小时候李青可没少挨他揍。
可明明那么硬朗的一个人怎么就……
将半瓶酒喝完,李青喃喃着什么,却谁也听不清。
逝者如斯夫
人总要回归到生活,咽下苦痛背负着他人的寄托继续向前。
李青,地道的农村正贫农,大专毕业半年,在家失业半年。
或许对于这种偏远的农村来说,大专文凭,那很可以了。
但对于那些一心向往都市,野心勃勃的年轻人。
远远不够,都属于人下人阶层。
更何况,现在的经济凋零严重,人才又如过江之鲫,遍地皆是。
“妈给你打听好了,去你三姨上班那个厂子里当普工,一个月能有两千呢!”
王敏挂掉手中的电话,扭头对一旁的李青说道。
“两千?那很可以了!”
搭话的是李青的舅舅王正国。
当然,王正国也是有私心的,只要李青去了厂子里上班,那估计是分到他高中毕业儿子手底下。
尽管他儿子只是个线长,但到时候跟亲戚说起来。
大学毕业又咋样,还不是得在他儿子手底下打工?
嘿!倍有面子!
李青有些心烦,干脆拿着包烟出了门。
“哟!张哥!”
“李青,出去玩去啊?”
说话的是张松李青的邻居,小时候李青就经常跟在张松的屁股后面,只不过张松后来结婚了,他也去高中住校,两人也就渐渐没了联系。
“张哥,你这是?”
李青看张松提溜着个金属探测仪不由得出声。
“奥这个啊,这不闲着没事,琢磨去淘会金嘛。”
“话说你们现在淘金一天能挣多少钱?”
李青递了根烟过去又拿火机把烟点上。
淘金这个他是知道的。
经济大萧条,村里的闲汉也越来越多,有能耐的,就挂个纸牌在市里街头等活。
没能耐的就在村里接点搬砖等散活。
懒汉就在小卖铺天天打牌。
正所谓靠山吃山,离村里五十来公里的山里有处废矿,一些闲汉没散活的情况下就会拿着探测仪去矿上淘淘金。
但具体能挣多少钱,这个李青还确实不清楚。
“这个不好说,一个月刨了车费三五百七八百都有可能。”
“要是运气好,就像上半年村头的二狗,就在矿里发现个五千多的金子!”
说到这张松咂咂舌,满脸的都是羡慕。
五千多可不少了,够张松淘上大半年的了。
一根烟抽完两人别过。
李青继续在村里溜达。
兜里也就三十来块钱,甭说村里没啥可娱乐的,就是有,他也消费不起。
溜达半天,往网吧里一钻,一块钱一个小时,玩吧。
“大飞,二飞呢?”
李青自来熟的拿起一瓶冰镇饮料吨吨吨喝了半瓶,一抹嘴,招呼道。
一个是村里有名的闲汉,一个是村里唯一的网吧,自然是英雄惜英雄,彼此倒是熟络。
“二飞啊,开车带人去矿上了。”
大飞带着眼镜正在打游戏,头也没回的道。
思索片刻,和大飞打了个招呼,李青直奔供销社。
大飞打着游戏,随手拿起旁边的饮料喝了一口,看了一眼包装上的“傻碧”朝外头大喊“你特么没给钱啊!”
只是李青早就跑没影了。
“老刘,这玩意多少钱?”
李青摸着黑色的金属探测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