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躁狂症患者经常会当着他的面用脑袋哐哐撞墙,抑郁症患者则会经常在半夜给他打电话,以无比平静又无比绝望的语气对他说,突然想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医者仁心,他深知这些患者经历着怎样不被常人理解的精神痛苦,所以他只能尽己所能地疏导患者情绪,经常会陪患者聊天到半夜,再嘱咐对方好好吃药。
虽然经常会被患者折磨的身心俱疲,但他还是要努力说服患者,只要相信他,配合治疗,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
精神科医生要做最有耐心的听众,充分挖掘和理解他们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感受,要让他们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真心在乎他们的。
无关他们是怎样的人,是平庸还是优秀,是贫穷还是富有,只要真心在乎他们这个人本身就够了。
千万不要说——“你多想想你的家人和朋友,为了他们也要好好活下去啊。”
他们光是为了自己活着就非常累了,哪里还有余力为了别人活着呢?
只会让他们更加辛苦和痛苦。
当小庄笑盈盈地把年轻男人引到李异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的时候,李异调整好又一次不能回家陪儿子吃饭的失落心情,对着年轻男人亲和地笑了笑,并且开始认真地打量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长相周正,本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但因为病情的折磨,面色晦暗,青黑色的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
年轻男人估计是好多天没有洗澡了,胡子拉碴,油腻的头发乱糟糟的,浑身散发着一股汗液发酵之后的酸臭味。
李异看的出年轻男人很不安,注意力很难集中,眼珠乱转,瞳孔失焦,整个人偶尔会不受控制地痉挛一下。
李异初步判断,这是年轻男人长期承受巨大心理压力所导致的身体共济失调,精神疾病已经躯体化了,严重影响到了生理健康,必须要进行药物治疗了。
而李异则与年轻男人形成了鲜明对比,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他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内里是一件清雅的天青色衬衣,系着一条银灰色领带,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干练。
加上他长相清隽,又是三十多岁的轻熟年纪,很容易获得患者的好感和信赖。
他对着年轻男人微微一笑之后,年轻男人看着他的目光果然安定了一些,也朝他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只是整个人看起来依旧局促惶恐。
他拿起笔,打开病历资料本做起了记录,尽量让自己询问的语气轻柔一些。
“姓名——”
“沈获。”
“年龄——”
“二十八。”
“住址——”
“西城大道,离光苑3栋,3405室。”
他没有多余去问对方的性别,毕竟一眼就能看出是男性。
“你来找我应该是遇到什么烦恼了,当然也有可能不是什么烦恼,你只是想要找人说说心里话。”
“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可以和我说说你的事,任何事我都愿意听。”
“当然如果在我们交流的过程中,如果我说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话,你可以随时提出来,也可以主动暂停交流,所以你试着信任我一下,可以吗?”
李异对沈获循循善诱。
李异是一个拥有博士学位的心理学专家,在国际上也算是小有名气,更是一个具有多年临床经验的精神科主任医师。
在他满怀善意的引导之下,沈获逐渐放松下来,看着他的瞳孔逐渐聚焦,身体的痉挛幅度也越来越小。
沈获小心翼翼地看着李异,两条眉毛拧起又展开、展开又拧起,看起来十分为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异见状,目光和善地注视沈获,用更加轻柔的语气鼓励沈获:“没关系,你说吧,不管你说的事情多么离奇,我都会试着去理解。”
沈获闻言松了一口气。
然而沈获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却让李异觉得荒诞至极。
沈获说自己已经两个多月没有睡过觉了,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甚至没有喝过水,他今天是好不容易才从自己家里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