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陈小川踱步在流动的路上,一些黑色的、灰质的浪花拍打在我们的双腿两侧。
不知是眼睛不愿再聚焦于这些混沌,还是我方才拾起的决心在这些滔天的恐怖面前不堪一击,一路上陈小川对我的诉说都如同噪音一般被我屏蔽在了脑外。
直到她用那根脊柱骨敲了敲我的头顶时,我才惊醒似的抬起头。
“我们到学校了哦,托你的福,我们来得很早。”
陈小川言语中的讽刺不能让我感觉到什么,但是当我抬起头看向那座被称之为“学校”的庞然大物时,我便再也不愿承认自己曾经立下的可笑誓言。
那东西脸上挤满了窗户似的眼睛,里面反复播放着似曾相识的噩梦——亲近之人不可遏制的堕落、互相撕扯,显露出皮囊下怪物的面貌,毫无缘由的暴力,就连太阳也变为他们宣泄本性的场所,在仿佛由人体组成的车轮上上演自焚的快感戏码。
而转移目光,便又能看见许多......
“喂!我在跟你说话!”
“嘎啊啊啊这低等人居然无视我两个小时!!!”
这次不再是提醒,完全是发泄一般。
陈小川那副臃肿的身体居然灵动地转动一圈,随后一记全垒打击中了我的后背。
“疼!”
疼痛,疼痛的感知,疼痛的救赎。
原来肉体痛苦是可以让人回归现实的办法吗?
在剧痛的那一瞬间,世界突然变得黑暗而且温暖,血液在体内流动,感官在为之响应,而那些可怖、烦躁的幻觉一下子被吞噬了。
“你这不是能说话吗?我以为你哑巴了。”
“我....我不记得你是这么暴躁的人。”
“你——你试试被人无视两个小时如何?!”
我抬起头看向那坨陈小川,此时此刻,一种近乎火焰的颜色爬上了她的表皮,像是快要被内心的怒气点燃一般。
红温了,发怒了,无数恶毒、情绪化的词汇挤满了我的眼眶,它们希望撑爆我的视野,好让我赶快上路。
可是,为什么我心中的怀疑仍在徘徊,仍在畏缩于角落里低语着。
“眼中看到的,就是现实吗?”
一种怪异的欲望在这低语中生根发芽,仿佛我若能定义这现实应当以何种形式被确定,那么我就能得到莫大的救赎。
只要我可以用语言、文字,或是一切人类可以理解的载体将眼前的怪异收入囊中,然后再讲述给他人,与他们一同分享这梦境似的新鲜的恐惧,我的人生就值得为此付出。
可是紧接着,作为人的本能就将我拉出了这欲望之中。
它太纯粹,也太容易让我粉身碎骨。
“二位,你们的行为已经在影响秩序了。”
就在这时,耳旁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学生会长的声音,她会是什么——
“我不希望进校门的学生第一眼看见的是学生互殴。”
人形?而且是与本体极为接近的形态,比起陈小川烂作一团的怪异,她不仅拥有正常人的面貌,身上也穿着花哨华丽的晚礼服。
只是在这个角度上,会长的另一半脸看起来过分的幼稚,就像幼女的身体被强行拉伸成与高中生相匹配的体格。
【幼稚的和平】
这是学生会长安娜作为人偶的作品名。
“....抱歉,善同学。”
“呜.....这出生就含着金钥匙的狗东西!”
“不不不,其实是我有错在先,实在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