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这个整日天马行空思想的人来说,四个月的寄宿生活,半军事化管理,身心和自由都受到了严重的束缚。
犹如牢狱一般的在校生活,导致我在放假的那一刻,好似一名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的刑事犯,突然接到了自己即将刑满释放的消息后,在告别铁窗生涯,走出监狱大门的那天起,对于自由的渴望,一度上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但短短的四个月的时间,不过才120天,2880个小时,能有什么样的巨变呢?
一中还是那个一中,“一线天”小黑吧依然正常开业,十一村对面的板面店依然在苦苦维持。
父母也没有过分表达出对我从远方归来的欣喜,倒是第二天我去姥姥家的时候,刚进门我妈就让我先去看看姥爷。
姥爷的卧室最靠内,需要从姥姥的卧室穿过去才能到达。
我见到他时,他正倚坐在床头。
尽管那时已经半身不遂,但他百无聊赖之际,依然会不安分地做几下肢体动作,踢腾踢腾尚且灵活的左脚,用尚能活动的左手猛地抓一把空气。
疾病带给身体的局限性,让他的脾气变得更加暴躁了。
在他眼神跟我目光汇聚的前一秒,他还低着头略有些发狠似的咬着牙,吱吱作响。
而当他看到我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怔住了……
不错,是怔住了。
他看我的眼神难以用准确的文字来描述,有惊讶、有茫然、有诧异,还有一些久违的陌生感......
但他发愣的时间并没有维持太久,取而代之的便是有如雷鸣般的哭嚎声。
那一瞬间,我有点被吓到了。
过去对他的印象和标签有很多:易怒、暴躁、亲切、憨态可掬......
可从没见过他如此崩溃和脆弱的一面。
他看着我,哭得像个孩子,豆大的泪水夺眶而出,怎么也止不住了。
我妈在旁边看着,也有些诧异,问姥爷:“怎么哭啦?这是谁?你不认识了吗?”
姥爷听后直点头,他不糊涂,拉起我的手,紧紧攥着,冲我点头,哭中带笑,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
据我所知,姥爷见到亲人掉泪的次数不多,我知道的,只有三个人。
分别是他最小的弟弟———四姥爷、他唯一的孙女———小舅家的表姐,最后就是我。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如流水般滑过,岁月仿佛是在用加减法的方式,来计算和衡量人与人之间的联络密度,以及今天以后的光阴。
用加法实现我们在年龄这块儿逐年递增的同时,也在用减法不断压缩亲朋好友自天南地北归来,团圆相聚的机会。
冥冥之中,我们除了在拥有一些新鲜事物外,也在不断的失去一些曾经拥有的,但或许从未被我们所重视过的东西。
我们觉醒,是因为我们已经不再年轻,对一切未知的事物也逐渐从向往转为顾虑重重。
我们在患得患失中成长,也在遍尝五味杂陈后变得更加心如止水。
时至今日,似乎除了死亡外,在我心里已不存在“大事”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