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爷爷后来调侃的话来说,这哪有点正规军的样子,感觉比保安团的伪军强不到哪儿去。
但对于这俩鬼子来说,见到我爷爷的那一刻,就好像星探在马路上游走时,偶然发现了一位形象和气质俱佳的未来的明星种子选手一样,瞬间两眼放光,并挡住了我爷爷和他舅舅的去路。
没错,对鬼子而言,他们迫切需要的宣传素材来了。
所以我至今都严重怀疑,那时候常驻日占区的小鬼子们,除了日常巡逻和训练外,是不是也有一定的考核指标?
就跟一些销售公司在薪资标准这块儿,设置了好几个门槛儿。
每个月加好友多少多少、电话沟通数量多少多少、文案创意多少多少、每月销售业绩不得少于多少多少。
哪样没达标,就扣上一笔。
销售公司以流量和业绩回报作为考核指标,那这些鬼子兵没事儿在大街上瞎转悠,保不齐也是在为完成上司分派给他们的指标和任务,而寻找属于他们的“意向客户”。
若真是如此,那么当时的爷爷,作为一名正儿八经少不更事的小屁孩儿,自然成了日本鬼子的“团结对象”和“宣传委员”。
爷爷说,那俩日本兵就横在他面前,俩人背对太阳,遮住了阳光,让他格外瘦削的身板儿顿时变得更加晦暗了。
站在比自己要高大许多,穿着怪异,一脸坏笑的陌生人面前,内心居然蓦地爆发出一股强烈的自我保护欲,下意识地知道往舅舅身后躲……
俩日本兵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有意表现的十分和蔼,冲他招招手,笑吟吟地说:“小孩,不要怕,出来……”
爷爷的舅舅估计是怕惹恼日本兵,就把外甥从身后拽了出来,并带头冲俩日本鬼子鞠了一躬。
那时候关于信息传播这块儿并不顺畅,交通也不发达。
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日本人的称呼多数都是以“官长”、“老总”和“太君”为主。
尤其是“太君”这一称呼,传递的最为广泛,也很让日本鬼子受用。
以至于爷爷长大以后,读了《杨家将》的故事,对里面一重要角色,也是七郎八虎的母亲———佘太君的身份也表示过怀疑。
难不成说,这曾带领一众杨门女将大破辽兵的巾帼英雄,还他妈是个日本人?
爷爷鼓起勇气站在俩日本兵面前,眼神里或许多少都是带有些拘谨和手足无措的。
俩日本兵满意地点点头,冲爷爷说:“小孩,鞠躬、鞠躬……”
说来这俩日本鬼子也是枉费心机,用夹生的中国话去跟一个几乎不识字,尚只能跟大人做简单交流的孩子去讲什么“鞠躬”。
他哪儿知道鞠躬是干嘛的?
鬼子既不表演也不示范,光知道做手势,但他们的表达方式又确实生硬,别说一个孩子了,就是一个成年人第一次见,估计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爷爷的舅舅显然是见过一定世面了,看见鬼子的手势以后,立马心领神会。
由于怕惹恼日本兵,他赶忙用手搭在外甥的后脑勺上,活学活用地教会了爷爷如何向人做90度鞠躬的动作。
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鞠躬。
鬼子兵见状大喜。
据爷爷后来回忆说,当时这俩日本军曹的笑声极其恐怖,甚至有些癫狂,不知道的以为是吸过鸦片以后的应激反应。
这时,旁边恰好路过一扛着草靶子卖糖葫芦的小贩。
其中一个日本军曹眼疾手快,顺手便从草靶子上扯下一串糖葫芦,钱也不给,直接塞到了我爷爷的手里,呲着牙边笑边做出吃糖葫芦的动作:“拿着,小孩,咪西咪西!”
卖糖葫芦的小贩敢怒不敢言,心里怕是早已将那日本鬼子家里的女性长辈挨个儿糟践了个遍。
但苦于忌惮对方手里的枪,只好悻悻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