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公子也是这个意思,只是不知道他们来自哪一方力量。”
赵时宴思索片刻,起身道:“你告诉他,铁矿的事我亲自去查,让他按兵不动,切莫打草惊蛇。”
“是!”
夜色深重,赵时宴沿着抄手游廊,熟门熟路的来到燕王府祠堂,轻敲了下门,随后闪身进屋。
阴冷、潮湿。
赵时宴忍不住皱了眉,看到跪在佛龛前的人时,他更是深深叹了口气。
“瑶叔...”
李瑶似醒非醒,身体因为长时间俯趴而僵硬,他慢吞吞的转过头,一双眼里满是浑浊与悲戚。
那一瞬间,赵时宴觉得这个刚过不惑之年的男子,其心中早已经提前步入暮年。
“瑶叔...”赵时宴再次唤道,“地上凉,我扶你起来。”
说罢不由分说的把人抱起放到一旁的卧榻上,拿过被子给他盖上,温热的手掌覆上李瑶冰凉刺骨的膝盖。
“你何必如此自苦?”赵时宴半跪下来,力道适中的给他按摩,让僵硬的肌肉放松下来,“今年冬日格外寒冷,这里不适宜再住,明日我让人烧上地龙。”
“...不用。”沙哑的嗓音响起,李瑶脱力似的道,“我习惯了,冷一点好。”
冷一点,再冷一点。
苦一点,再苦一点。
人人都想避开痛苦,但对李瑶来说,痛苦却是他继续活下去的良药。
半晌后。
“将军,您怎么来了?”
李瑶好似终于醒来,脸上挂着笑,和刚才的行尸走肉判若两人。
赵时宴依旧蹲着,手上动作不停:“金陵暂时稳定,我要去南越一趟,裴渡在那边发现了铁矿。”
李瑶一惊,随后就是一喜:“大大的好事啊!”
“可惜已经有主了,估计是官府的人,就是不知是谁的。”
李瑶闻言也皱了眉:“若不能为我们所用,反而到了敌人手中,那就是大大的不利了!”
赵时宴点头:“所以我必须亲自去一趟。”
“将军放心去,金陵有我,凌王尚在禁足,当不至于闹出大乱子。”
赵时宴并不担心凌王,他在想另一件事。
“瑶叔,我这半年一直在金陵城内勘探,这个事不能停下,我会让司南接替我留在府中,劳你多照应。”
“您放心吧。”
“好,那我明日便出发。”
李瑶想到什么,忙要起身,赵时宴半扶着把人送到桌前。
这件祠堂就是李瑶的卧房和书房,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书籍堆得到处都是。
李瑶从一堆画卷中找到图经,展开后迟迟没说话。
赵时宴站立一旁,也在做着思考。
半晌后,李瑶指着图经道:“将军,走水路!”
赵时宴颔首:“水路快,来回一月足矣,今年天气反常,北边我不放心,等从南越回来,我还要回去一趟。”
“可是北汉和辽国有什么异动?”
“暂时没有,自四年前和北汉一战后,他们老实许久,龟缩在黄河以北,躲在契丹人的羽翼下苟延残喘。”
李瑶叹口气:“刘睿就是契丹人的狗儿子,北汉政权何足畏惧?不过是契丹强盛,仗着有主人撑腰罢了。 ”
赵时宴沉声道:“北汉自然不足为惧,但辽国是个劲敌,如果再出现三十年前的极寒天,到时候就麻烦了。”
北方极寒,牲畜冻死,草场荒废,瘟疫爆发....
那契丹人还会老实盘缩在北方吗?
他们会像三十年前一样——挥师南下!
李瑶明白了赵时宴的意思,拧眉道:“如今正是收复南方的关键时刻,北方万万不能出乱子,若南北同时起战事,那就麻烦了!”
“正是,所以从南越回来,我必须去北线一趟,提前做些部署。”
李瑶点点头,随即慌慌张张的跑到神龛前,俯身拜倒。
“天佑大周!天佑大周!”
赵时宴看向窗外漆黑夜色,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今年的风似乎格外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