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辅伏地大哭,无一字能为自己辩解,孙权不愿再看他这般,起身吩咐道:“来人……将孙辅将军幽居别院,任何人禁止探视,左右随从军法处置!”
语罢,孙权再难克制,起身离去。张昭受孙策托孤,对孙权要求一向严格,此时此刻却很能理解他被亲人背弃的痛楚,兀自留下善后,未再多说任何。
寒风四起,裹挟着湿寒的气息席卷而来,孙权未来得及穿披风,失魂落魄地走在后院中,眼中满是无法描摹的失落伤感。在孙辅认罪之前,孙权还一直怀有一丝侥幸期待,现下这点点期待亦被击碎成了残渣,令孙权如何不寒心?
他确实还未有战功,故而旁人有疑虑也是正常的,可见他的堂兄如是,孙权未免委屈难受,同时心里亦有了疑影:除了孙辅外,还会有旁人如是吗?
孙权眼眶通红,不觉垂下泪来,见四下无人,他赶忙揩去,坐在廊下缓了缓情绪,复起身漫无目的四处晃着。不管怎么说,他还有母亲,有妹妹,有温婉善良疼爱着他们兄妹的长嫂,有像长兄一样教导扶持他的公瑾大哥,还有步练师的温柔在他身侧,他还不是孤家寡人,亦非无人看好。孙权如是想着,心里不觉宽慰几分,一抬眼竟发觉自己走到了嫡夫人谢氏的门前,他转身欲离开,忽听得内里有人声隐隐传来,估摸是谢氏的婢子:“年下要到了,老夫人不管府里事便罢了,为何下人们凡事多去问那位乔夫人……她若是正妻便罢了,生只是一个妾,身子骨又不牢靠……”
孙权一听,不觉眉头一皱,心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可他与谢夫人的关系本身也不算热络,更谈不上进去与她们主仆说道几分。孙权一甩袖,起身离去,未几就走到了步练师房门口处。
少时喜欢步练师,确实是因为她模样太过动人,令人见之不忘,现下爱重她,则更是因为她的性情。孙权偶尔去看月夫人时,听她说起长嫂,十足见怜,甚至还会为大乔流泪,总惹得孙权想起兄长死得不明不白,心里愈发难受。步练师却从不这样,她也很喜欢长嫂,但每每提起,总是一副小女儿崇敬自己喜欢的姐姐的模样,神情憨憨的,小脸儿红红的,像极了孙权少时望着孙策的样子。
孙权如是想着,嘴角不觉挂了一丝浅笑,房中的步练师似是觉察房外有人,推门而出,看到孙权,既惊又喜,小手紧紧握住了他的大手:“天气这样冷,怎的在外面站着呀?”
几日后,年关既至,周瑜与孙权商量后,带着酒菜去探望幽闭中的孙辅。周瑜与孙策自好,孙辅与他的兄长孙贲亦与周瑜熟识,当年周瑜镇守巴丘,便是为了与孙辅等人互为犄角,未想到再相见时是这般光景,孙辅羞愧万般,沙哑着嗓音低道:“还劳烦周都督来看我……”
周瑜虽不齿孙辅的行径,见他这般,不觉想起他幼时长跟在孙策屁股后面的模样,心下不是滋味,沉声道:“你的子女都未受牵累,主公将他们接到了身侧,好生教养,你不必太担心。”
孙辅俯身叩首不止,抽泣着,说不出话来。周瑜捡了个蒲团坐下,无奈地叹了口气,低低问道:“我今日来,乃是有一事相问,希望你能如实答我,因为……此时涉及伯符遇害……敢问曹操门下究竟是何人与你相联络?是姬清,还是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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