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爱的书都被烧了,刘树人心里万分疼惜。那些烧毁的书中,有些他准备马上读,有些他做了许多批注,那都是他的宝贝啊。那块黑板,那可是他嗲嗲的遗物。他嗲嗲生前用那块黑板不仅谋生,而且还为社会培养了许多能人。他越想越恨,禁不住骂道:“该死的土匪,我的书碍你们什么事了!”随后,他伤心得不禁大哭起来,哭得就像那年死了他嗲嗲。
黑板边,刘树人哭得惊天动地;书灰堆旁,刘瑞之嚎啕大哭不止。众人无不为之悲凉落泪,义愤填膺。他们理解,对于读书人来说,
书就是食粮,肚子饿了可以用来充饥;
书就是衣裳,天气寒了可以用来保暖;
书就是药物,身体病了可以用来治病,
书就是宝贝,生活穷了可以用来生财,
书就是武器,遇到敌人可以用来杀敌。
书就是指针,走迷路了可以用来指路;
人,不可不读书;人,不可不知书达理。有知才能有智。面对刘树人兄妹的悲凉伤心,众人纷纷好言相劝。刘彩兰劝说道:“树人,瑞之,你们不要哭了。我晓得,书就是你们的命根子。书被烧了,我们以后攒钱再买,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们读书。”
其余几人也痛心地说:“是啊,要想办法买书。你们一定能读得成书。”
这兄妹俩抹去泪水,止住哭声。刘树人急匆匆地说:“快到卧房里去看看,看丢了什么?”
众人走进卧房,那里衣物满地,凌乱不堪。忽然,刘彩兰喊道:“树人,这就搞拐了。”
“丫丫,什么搞拐了?”
刘彩兰半晌才缓过气来,断断续续地说:“你姑丫接的别人的布,要为别人做衣裳的,明明是放在这里的,现在不见了嘞?”
刘树人走过去一看,原来放在那里的几段新布没有了踪影,气得又骂道:“那些该死的土匪!”然后转身说道:“我们以后赔给别人。”
刘之福问道:“丢了钱吗?”
“钱没有丢,我的一点钱,我背在身上。几本最重要的书,我也背在身上。”刘树人将背上的那个书包从背后移到胸前,指给众人看。
刘之福好奇地问:“树人,幸得你把钱背走了。要不然,你的钱也会被偷走。但是,我不明白,你怎么会晓得把钱背走呢?”
“我晓得钱的艰苦。前些时候,为了钱,我差点被刘妨书打死,为了钱,我妹儿差点被刘妨书抢去。再说,我没打算回来过夜。还有啊,那书上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的这点救命钱不得不防偷啊。”
这番话让刘之福又感到,刘树人确实与众不同,有知又有智。他自愧不如地自言自语:“我要是读过书就好了,我就不会丢钱。”
提到钱的事,刘树人心想,年前,要不是刘之福帮忙,他哪会过得了那个难关。如今刘之福有难,他哪能袖手旁观。话说回来,即使年前刘之福没有帮他,他也应帮刘之福解难。现在正是知恩图报尽义的时候。他想着这一点,饱含深情地说:“福哥,如今你有难,小弟我不能见难不帮。来,我送你三十块大洋。我剩下的钱也不多了,要是我的钱多,我还可以给你多送点。”刘树人从书包里拿出大洋递给刘之福。
刘之福将大洋捧在手里,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对刘树人的敬佩感又一次油然而生,无比激动地说:“树人老弟,谢谢你了。”
看到刘树人如此慷慨大方讲义气,郭仙偶也十分激动地说:“谢谢你,树人老弟。”
刘初善两夫妇也为刘树人的好爽气概赞不绝口:“树人是好人嘞。”
刘之福和刘初善两家人跟刘树人道别,刘树人将他们送到禾场边。
几个人回到屋里,一起动手整理一番。刘树人眼望着黑板上模糊不清的字迹,又望望百孔千疮的黑板,心里疑虑重重,难道是有人存心不让他读好书吗?那会是什么人呢?难道又是刘妨书那土匪干的吗?鉴于手头暂无根据,他不便乱下结论,只得把这些问题留待以后去解答。他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从身上的书包里掏出那本《论语》,打开书读了起来。刘瑞之喊着要刘树人给她书读,他又从书包里掏出她还没有读完的书递给她:“你先复习复习吧。孔圣人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她高兴地重复着他的话说:“孔圣人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她接过书本,坐在一旁,轻声朗读起来。
眼望着这兄妹二人正在读书,刘彩兰满意地点点头。
第十三章读书为借口,思念本为真;
设法传书走,以书传爱情。
(本章大意:姚小妹思念刘树人,希望见到他,告诉他实情。胡蝶令肖自丽去菜园边看鸡,姚小妹与肖自丽同往,心里突然决定,在华家人都去印染坊做工的时候逃出华家大院。她刚走出大院门,就被守门人王老五截回。华成福召集全家人议事,让她为制作印花板而创作画,她推辞说她要读书,将来教子。华成福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读什么书!”
华二公借给姚小妹《梁山泊与祝英台》书,华相公为她画画做准备,领着她去参观印染坊。她却只看书和给肖自丽讲故事。胡蝶很着急,吩咐下人看管好姚小妹。姚小妹想出一计,让肖自丽回家探亲,顺便为她带信给刘树人。)
姚小妹被强迫嫁给华家已是一月有余。她对这个华家大院原本很熟悉。从前,逢年过节时,华大公和华二公结婚时,她陪着她爹娘来过这里。但过去来时,她是这里主人华成福的侄女是客人。那时,她很喜欢这个大院。大院依山傍水,大院内,古木参天,花树成林。林间,幽径蜿蜒,小桥流水,奇石突兀。
春来鸟语花香,生机盎然;
夏至凉爽宜人,瓜果飘香;
秋到五彩缤纷,成林尽染;
冬来冰雪素裹,晶莹剔透。
她爬过大院后的小山,在山中攀树摘花;她穿过山中树林,在林间采摘蘑菇。她曾和华家人相敬如宾。她称华成福为伯伯,称胡蝶为伯妈,称华家的三个儿子为大表哥二表哥和小表哥,称华家的两个媳妇为大表嫂和二表嫂。他们微笑相见,谈吐随便,亲密无间。可如今,时过境迁,她成了华家的小媳妇,是华家人了。她得称华成福的儿子儿媳们为哥嫂,再也不能用那个“表”字了。尤其是那个华相公,她得称他为老公,再也不能称他为表兄了。那天,华家人一起吃年饭,就足以看出变化端倪,就足以闻出火药味。她现在痛恨这种变化,讨厌华家人,除了还剩下一念,几乎万念俱灰。这唯一的一念才支撑她活下去,这唯一的一念就是,她思念她情犊初开时她爹同意她许配的对象,刘树人。她坐着时,心想那刘树人;走路时,口念那刘树人;睡觉时,梦见那刘树人。她在房中坐立不安,真想见上刘树人一面。床上贪睡的华相公鼾声如雷贯耳,她简直要发疯了,不由自主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双眼向鼾声处投去仇恨的目光。正当她心烦意乱时,肖自丽正从房门外走过。她轻手轻脚朝门边走去,轻声叫道:“肖妹,你到哪里去?”(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