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毕竟是他的堂兄,不能袖手旁观哪。你能不能帮他想点办法呢?”
“办法啊,哪里想得出啊?树人欠别人的债又不是一两块大洋,他欠几百块大洋啊。”
“是啊,他欠几百块大洋啊。但是,我的意思不是要你想几百块大洋的法子,你能想一点就想一点,能帮一点就帮一点。”郭仙偶的说话语气就像是在恳求刘之福,“你记得吧,我们住到这里来,是怎么来的?”
“当然记得。是幺嗲帮的忙。如若不是他帮忙,我们还没有屋住嘞。”
“记得就好。人不能忘恩负义。你有难时,他帮了你,你应该晓得感恩。古话说得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帮他想点办法吧。”
《七律诗﹒感恩德》
乌鸦反哺情独钟,跪乳羔羊把腿弓;
滴水之恩泉涌报,终身切记把德崇。
自古君子多德性,小人缺德只是虫;
恩重如山铭记住,德高望重万年雄。
“你是内当家,你晓得我们的底子。你看怎么帮法?”
“我晓得,这些年,我们省吃俭用攒了点钱,但钱不多啊。”
“你想把这些钱送给他?”
“不是。”
“那你想把这些钱借给他?”
“我还没想好。你说,是借给他呢还是买他一块田?”
刘之福坐在那里低头不语,郭仙偶想了想:“借给他嘞,又怕他今后还不起。”
“你说送也不是,借也不是。叫我说啊,买田也不是。”
郭仙偶惊奇地问:“为什么买田不是呢?买了他的田就等于帮了他的忙。他就有钱还债了。我们买了他的田,我们也就方便灌田了。你不是早就想买他那块大脑壳田吗?”
“可是,树人的那块田那么大,我们现在哪里有那么多钱买啊?”
“来,你坐过来,我跟你说。”郭仙偶向刘之福招了招手。
刘之福走过去,坐在郭仙偶旁边的座椅上。
她将嘴贴近他的耳朵低声细语地说起来,说到最后,她提高声音说:“快,赶快。快去快回。”
刘之福点点头,起身快步如飞地走出家门。
昨天夜里,刘妨书在家打麻将,一直打到半夜过了才上床。这天是腊月二十九日,他睡懒觉一直睡到了中午,起床后,穿上毛皮袄,嘴里吹着口哨,梳了梳头,然后喊道:“管家,打洗脸水来。”
刘子午听得主子呼唤,赶忙答应:“来了,妨爷。”
刘妨书等刘子午送来洗脸水,动手洗起脸来,洗完脸,打开蚌壳油盒,往脸上涂抹些蚌壳油,再把毛皮帽戴在头上,往镜子里瞧了瞧他那副瘦瘪脸,对站在旁边的刘子午诙谐地说:“你今儿为我端了洗脸水,明儿就不用你端了。”
刘子午一听,顿时一头雾水,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心急了,怕明天刘妨书不用他这个管家了,但又弄不准刘妨书是不是这个意思,只好试探着问:“妨爷,是洗脸水太冷了吗?”
“不冷。”
“那明儿你怎么就不要在下端水了呢?莫非是妨爷不用在下了?”
刘妨书看着刘子午那副大惊失色疑惑不解的狼狈相,知道刘子午误解了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他一本正经地说:“哪里是不用你了。今儿,说不定我能得到一个漂亮的丫鬟嘞。”
“漂亮的丫鬟?”
“对,漂亮的丫鬟,就是刘树人的妹儿。”
“她?那她愿意来为你当丫鬟?”
“到时候你瞧,容不得她不来。”刘妨书洋洋得意。
“妨爷,此话怎讲呢?”
“你还记得那天我在他田边说的话吗?”
“记是记得,但是,那话不一定就能成啊。”
“不成?”刘妨书告诉刘子午,到昨儿为止,他都还没听说刘树人卖掉田,也没听说刘树人借到钱,难道今儿有神仙来帮刘树人弄到钱?刘树人弄不到钱,刘树人就还不了他的债。刘树人还不了他的债,刘树人就得让妹儿去抵债。”
“噢,是这样。好啊,妨爷就有漂亮的丫鬟伺候了。”刘子午这才喜笑颜开,拍起马屁来。
“可以多个人伺候我们,那多好。那你还不赶快去。”刘妨书的堂客在床上听见了他们两人的话,兴味索然地搭话。
“去,当然是要去。不过,不要急。我要玩玩猫戏老鼠的游戏。”
“这与猫戏老鼠有什么关系?”钟雅芳只是一头雾水。
“你看到过猫捉住老鼠后欲吃故纵吗?我要让那些穷鬼尝尝为钱着急的滋味,我晚去一个时辰,他们就多急一个时辰。”
“妨爷,你坏,你坏。”钟雅芳在床上打了个滚,从帐子里探出头来,娇声娇气地说。
刘妨书要刘子午端走了洗脸水,走到床边亲了亲钟雅芳,叫她起床,一起前去吃饭。饭后,他命令刘子午叫上几个家丁,准备好轿子。他要坐着轿子去刘树人家。
刘树人家里煮了点稀饭来凑合着填肚子,既当早饭又当中饭。吃完饭后,都两个时辰了,仍不见债主们上门来,刘彩兰忐忑不安:“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没有来,是不是他们发善心了?”
刘瑞之刚才心里一直惶恐不安,刘彩兰的话让她好像看到了一线希望,她对刘彩兰说:“丫丫,他们发善心了?那就好。如若他们发善心了,他们就不会抢我当丫鬟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