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欲见马不见。

为我谓马何太苦？

此生居苦寒。

辞我大棘散白兰。

但见落日不相见，

嗟嗟！

人生能经几离别？”

这歌声非男非女，非少非老，混杂中却宛如天成，散乱里浑然齐整。这歌声悠扬弥漫，竟如同隐含这几千人的啼哭一样，平静中透露出哀伤。

这首歌，乃是草原上常见的哀泣亲人离别的歌曲。

这歌声一连唱了数遍。莫弗忍受不住，拿着毛毡往头上蒙去。一开始，这倒果真有些用处，那毛毡遮盖之下，外头的歌声渐渐息了。可过了不多久，这声音竟是渐渐又响亮起来了，鬼魅一样钻进毛毡里，缠绕在莫弗的头上。

“怎的又响起来了？”

莫弗又惊又恐，一下子把毛毡撇下来，重新把头探了出来。他这才发现，此时耳边的歌声，哪里是北面的魏人营地传来的，分明乃是自家营地传出的！

莫弗猛然站起来，一下子掀开帐篷，走了出去。此时，离开了毡帐的阻隔，那声音越发清晰无误，而一阵冷风吹过，扑在莫弗的脸上，寒冷之下，他的眼睛乃是忍不住扑簌扑簌地落下泪来。

他也不知自己在冷风里站了多久，只觉得双眼越来越发酸，越来越发红，这四周黑漆漆的，也不知自个的部众此时都在哪里，却听到他们的声音连绵成一片，和其他部落的歌声一道，乃是蜿蜒出去了。

突然间，他发现眼前的黑夜里隐隐有火光闪烁。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便听到几声高呼：

“诸位！我家祁军主看你们唱得伤感，发了慈悲的心肠了！你们选五匹马，在马尾巴上上拴上柴火，去点燃了赶出来，我们就还你们二十个孩子！”

这人似乎骑着马，乃是一边狂奔，一边高呼了好多遍。非但是此处，其他部落的营地处，隐隐也有类似的呼声传来。

莫弗吃了一惊，一瞬间便想到了自己流失在北方的孩子。只是顷刻之间，他又猛然醒悟过来——且不论那祁功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以那贼厮恶毒的为人，这必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当即果断大喊起来：

“你们不要听他的话！谁都不许照着做事！”

只是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却早间自家营帐偏东边的位置星星点点的几处火光，乃是伴随着嘶鸣，一溜烟地朝着北边而去了。莫弗大急，乃是三步并作五步地赶过去，却见那儿围绕着二十来个负责守夜的士卒。

“你们不曾听见我下令吗？！”

莫弗怒吼起来。

那些人丝毫不答，乃是扒着栅栏往北看。

“你们都聋了吗？！”

莫弗又怒吼起来。

那些人依然不答，照样是扒着栅栏往北看。

莫弗气急了，越发大怒，奈何一时间手里没有家伙。他回身取了根马鞭，重新赶回来，刚刚到了近前，却突然见到眼前这群人爆发出一阵欢呼！莫弗一愣，再看那些人，乃是用上半身腾出栅栏，往里头抱紧了一些黑乎乎的影子！

那是二十个孩童！那是二十个蠕蠕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