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羊,是北边送来的?”
莫弗几乎跌落着下了马,一把揪住眼前那个部民的衣服,厉声喝道。
“你们不知道吗?那是魏人送来的羊,你们怎么敢收?!”
那部民慌了,连声说道:
“大人,这,这羊便是魏人送来的,也可以果腹啊?实不相瞒,我们的人,都快饿得掘草根子了,为何不吃这羊?”
“你不懂!”莫弗急得跺脚。“收不收这羊,乃是彰显我莫弗是叛还是不叛的!若是被尔绵大人知道,我的部落私自拿了魏人的羊,岂不是要觉得我莫弗也是叛乱之辈?!那羊现在在哪里?谁都不许吃,哪怕是直接扔到草原上去,也不许吃!”
那部民彻底是目瞪口呆。他张了口,过了半晌才发出声音来。
“大人,那羊,那羊已经被大伙分着吃了……大伙饿得厉害,所以等不及您回来,但还给您留了半锅的肉……”
正说着话间,就见有个罗圈腿的部民抱着个锅,一拐一拐地跑过来,嘴里头还嚷嚷着:
“大人!上好的羊肉!虽是瘦了些,但也很有滋味!”
莫弗气急败坏,一把把锅子抢了过来。他有心连锅子带肉地往地上一扔,却到底心疼那锅,又闻到羊肉的气味,觉得勾心挠肺地往自己心里头钻,竟是也舍不得把肉和汤倒掉,乃是一时间呆在当场。
那身边一直站着的部民趁机劝了起来。
“大人,这,这吃点魏人的肉,也不能说就是要怎么怎么的吧?更何况,这里都是咱们自己人,您吃点,那个尔绵大人哪里会知道?”
这一番话,却把莫弗弄醒了。莫夫一咬牙,乃是握住锅子,奋力甩了出去,把半锅肉都甩得飞腾起来,汤水淋了一地。
“我宁可饿死,也不吃这个。便是尔绵大人不知道,我心里头也有愧疚!”
莫弗咬着牙道。他又盯住那身边的部民。
“这些羊肉,你吃过么?”
那部民有些惶恐。
“我饿得紧了,倒也吃了些……”
“你们这次去吃,我不怪你们。”莫弗皱着眉头叹气。“只是之后,却不许再收魏人的羊了!而且,你们须把嘴巴放劳一些,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
那部民战战兢兢,答应下来。莫弗又叹了口气,往里头走。他走了几步,却见有几个不认识的人畏畏缩缩地从他身边溜过去,嘴巴还沾着油。莫弗见状一愣,随即醒悟过来——只怕是其他部落的人,有些和自己的部民交好的,乃是来讨几口汤喝、蹭几块骨头了!他随即又醒悟过来,自己刚才让部民把嘴巴放劳一些,分明是无用功!这种事情,哪里能瞒得住,只怕周围几个部落都已经知道,他莫弗也收了魏人的羊了!
莫弗暗暗握紧了拳头,乃是咬牙切齿。
“那个祁功,好生的狠毒啊!”
而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去了。
莫弗缩回自己的帐篷,心中沉重。若是尔绵苪苪消息灵通,兴许明天,对方就会知道自个部落收到魏人的羊这件事了。莫弗倒是不怕尔绵苪苪因此杀他。他之前没有说谎,他是真的心甘情愿被尔绵苪苪杀的。只是他却更愿意做一个忠臣虽尔绵苪苪战死,却委实不想被当做背信弃义之人而处决。
他心中忧烦间,耳边却遥遥地响起歌谣了。
这歌声,自然是从魏人在北面的大营里传出来的,都是些蠕蠕的民谣。莫弗明知这是魏人攻心的办法,实在不想去听,转过头低向帐篷的壁棚。奈何他虽然竭力不去听,可那歌声却依旧是不自觉地便变钻入他的耳朵,令他不知不觉间,就已经侧耳倾听起来了。
却听那歌声今日唱得是:
“阿爷东,阿干西,
阿干西,我心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