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恩答应了祁功的条件，垂着脑袋离开。祁功见元恩十分配合，倒也重新礼貌了起来，很恭敬地亲自把元恩送出了自己的帐篷。而此时，斛谷殷和祁深礼也都告辞离开了。

帐篷内只留下了元悛。

他们两人相对着坐在毛毡上，祁功拿了两个装了水的牛皮囊，递给了元悛一个。

“士愉，你觉得我刚才的举动跋扈么？”

祁功突然问道。

元悛没想到祁功会问这个。他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兄长，是有一些的……你毕竟是那位元将军的下属，这样对他，好像，好像是不合礼数。”

“那你为何先前一言不发，不曾阻止我呢？”祁功笑眯眯地看向元悛。“我在帐篷里和斛谷殷商量的时候，你就在场，为何不曾有过一点儿反对？”

元悛愣了一下，随即结结巴巴了起来。“因为，因为兄长曾对我有救命之恩，又是我敬佩的豪杰人物，所以我不想反对兄长……”

“我对你的救命之恩这一件事，你愿意舍身来漠北找我，已经算是弥补了。”祁功摇了摇头。“而那些元将军，乃是你族中的伯父。于情于理，你应该和他亲近的才是。为什么却宁可站在我这边，也不帮助他？”

元悛更是张口结舌。他缓了一会，艰难言道：

“兄长，这，这其中的道理我之前也和你说过。那位元将军虽然是我族中的伯父，但其实没什么私交，甚至于他和我父亲关系其实不好。我父亲前些时日因为不愿意提朝中的奸佞办事，辞官归隐了。而这位元将军，喜欢逢迎上官，则是出了名的……他和我们家并不是一路人。”

元悛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看见祁功依然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有点慌了神。

“兄长，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我们家和元将军不算对付，我一路上和你说了好多次了，你怎么还要再问我一遍？”

元悛说得并不假。他这次见到祁功以后，和祁功聊起分别后彼此的经历，乃是着重说了自己父亲因为不满意元乂刘腾祸乱朝纲而辞官归隐的事情。他甚至还谈起了那个被“蠕蠕人”杀死在柔玄城外的刘大官，有意无意地说那刘大官死有余辜。

元悛还记得自己父亲的叮嘱，乃是要旗帜鲜明地站牢反对元乂刘腾的政治站位，从而在这两人倒台后谋取政治资本。而祁功本就是他父亲嘱托要结交的人物，更何况，祁功已经有了疑似谋杀刘腾干儿子，也就是那位“刘大官”的事迹了，元悛当然要更加把祁功这一条边镇的路子把握住。

所以，他才三番五次说起元乂刘腾的恶迹，夸赞起那刘大官被杀得应该。所以，他才在祁功想要扩充势力时一点儿反对的意思都没有。因为，祁功扩充实力，才正合他的目的！

只是这些小心思终究不方便表露出来。眼下，祁功却偏偏问起了这个，令元悛一时间有点局促。

祁功见元悛慌张，一时间倒也没有继续逼问。他微微笑了笑，乃是不再说话，拿起牛皮囊喝水。元悛觉得心砰砰直跳，也拿起牛皮囊喝水，作为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