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短胡子勃然大怒,抽出腰刀,就要杀人。旁边那个细眼睛却一把将其拦住。这人面无表情,但出手迅速。
“把这厮一起丢到车上,且运回柔玄,再看是杀是斩。”
那短胡子似乎有些怕这细眼睛,忙不迭应了一声,把腰刀收回鞘中,用绳子牵着葛南,一路向窝棚处走去。离得越发近了,葛南才看到,那乱草里原来还藏着辆大车。而那窝棚里,还被丢着五个被绑着的人,身上大多有伤。大车边上,栓了好几匹马。
“好漂亮的马!”
葛南正在暗暗惊疑,就听见那个细眼睛的家伙在身后感叹起来。葛南顿时大怒,回头一看,那厮果然正牵着自个的大红马!
那大红马腿上被擦了一箭,但其实伤得不重,此时也安静下来了。那细眼睛的人牵着这匹马,啧啧赞叹,又发现葛荣怒视自个,哈哈笑道:
“也罢,这匹马老爷我就笑纳了!”
葛南闭目咬牙,想到自个这几日奔波劳碌,把家底败了个一干二净,折进去布匹,折进去马匹,折进去那口大铁锅,甚至连自个都折进去了!他想到那句“送回柔玄是杀是斩”,不由心如死灰,竟是连继续仇恨“洛阳狗”的气力都没有了,只是强撑着神色不至于苍白。
葛南被像死狗一样扔在车上,周边也是挤着几个死狗一般的人。那大车被拉动了,一颠一颠的,想来是送去柔玄。葛南闭着眼睛,耳边却是一阵嘤嘤的哭泣,像蚊子一样挥之不去,乱蓬蓬地一大团,没休没止地吵闹,扎得葛南脑仁疼痛。
“哭什么哭?!”
他不耐烦了,呵斥起来。
“都是柔玄的汉子,不过是掉个脑袋,便这样怕吗?!”
那哭泣的人是个中年汉子,一张黑脸早被塞外的风沙吹割得千沟万壑布满皱纹,肩膀上一个被箭矢贯穿的伤口,草草用破衣服包扎了。那人听见葛南呵斥他,略微收拢了哭声。
“我不是自个怕死,只是可怜,我还有个五岁的儿子,还有个七岁的女儿,不知是要被饿死,是要被打死,是要为人奴仆,还是要……”
他说到此处,又按捺不住哭声,
这车上另外几个人,本就都是强撑着气度,被他这么一勾,也忍耐不住了,隐隐约约都有悲声传来。
葛南也是一声长叹。他同样想到自个的妹子,不再说话,闭着眼靠在大车的囚笼边缘。不知不觉间,眼泪也从眼中流出了。
这一路颠簸间,到了太阳从远处的草地半落不落的光景时,这行队伍远远的便能看见柔玄城池。此时,快要天黑,城门已经准备关闭,领队的人快马向前,先去吆喝着开路。葛南再度睁眼,透过木栅的空隙,却看见一座颇为高耸,素来荒废的瞭望堡垒上,不知为何竟然站了好几个全身铠甲的甲士,隔着远,看不清表情,只见得到铁甲闪烁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