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征税?哪有这样的道理?!”
葛南刚醒过来,就被这个消息震得困意全无。
他站在门口,对面依然是那个老实君子全保厚。此时,全保厚也是愁眉苦脸的,满满的无奈之情。
“这……我也觉得没有这样的道理,但这朝廷也不和我们讲道理啊?我和你说,今天一大早,一大堆骑兵跟着辆马车就来了!那个万俟轨,亲自领着人在城门口候着,毕恭毕敬把人领进了城!有人亲眼看见的,那个马车里,坐着的是个年轻人,没胡子,万俟轨管他叫‘刘大官’!想必,这是个宫里来的大人物!”
这“大官”是对宦官的尊称,一般认为啊,这名称来源于“内都坐大官”这一官职。不过如今,这官职其实已经被取消了,但这么个尊称,还是流传了下来。
“什么狗屁‘大官’,不就是个阉人吗?!”葛南气得发狂。“昨天刚交了税,怎么又立出新的名目了?全老兄,这,能不能一起去和军主说说,让他求求情,且让我宽限些时日?”
全保厚也是急得跺脚。“你以为我不想吗?但我们家那位丑门军主,是怎样的人物,你还不晓得?他须不是祁军主!再说了,就算他同意求情,那个‘刘大官’可是放出话来了,就要几日内把财物搜集齐了,一并运往洛阳!你说说看,就算是咱们的军主,就算是祁军主,在这种洛阳来的贵人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嘿!”葛南也知道全保厚说的这些道理。只是他依然不忿,原地踱步,喃喃自语起来。
“但若是在祁军主的部下,至少能被遮蔽下的。可恨!可恨!都是军主,怎么就不在祁军主麾下!”他说到这里,感觉有些不妥,又住了口,不敢再言语了。随即,他又突然捉住全保厚的手,恳切起来。
“这……老兄,你还能再帮我垫付一下不?我这眼看就能当上队主了,总不好功亏一篑啊!若是我当上了队主,欠你的钱,两倍奉还,三倍奉还也可以的!”
全保厚却摇着头,把葛南的手推开,叹息起来。
“不是我不乐意!可我这家底,本身也不比你的厚,早就是个干干净净了!哪里垫付得了?”
他望了眼依旧拴在别上的大红马,无奈道:
“为今之计,只怕真的得去把这匹马卖了!我帮你去和军主再拖延个一会。你快点去卖马!之前你与我说的三成利息的借贷,也只要你原价返还即可。告辞,告辞!”
说罢,他虚空推了推手,果真是摇摇摆摆,掉头走了,留下葛南呆呆愣愣地矗在原地。
“阿兄,”四娘悄声小心翼翼地唤他,他才猛然醒转过来,一转眼,就见那大红马正悠哉地吃草。
“当真要卖马么?”
葛南失魂落魄的,回头看看四娘,却见自家妹子眼睛通红,隐隐有泪珠。
他一下子发了狠劲。
“不卖!不卖!说什么也不卖!别的没有,要命一条!我倒要看看,难道我不交钱,就来把我一刀砍了吗?!”
说罢,他一头扎进了屋子。
只是到了中午,当亲眼看到一家欠了租子的人家不但屋舍被扒了个精光,连家中的女儿都被不知道绑去了哪里,葛南还是屈服了。
“罢罢罢,我且去卖马,你在家里好生呆着,千万千万不要出门。我将来,我再寻个机会杀个蠕蠕人,难道就夺不到一匹马吗?”葛南半是吩咐四娘,看是宽慰自己。然后,他梗着脖子,努力不回头去看自家妹子,也不回头去看自己牵在后头的大红马,一步一步朝着马市走去了。
路上,又是之前见到他骑着大红马回来的熟人。葛南下意识用手掩面,怕他们取笑自己。但他多虑了。那几人都是面如死灰,像没看到葛南一样,直接擦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