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功下意识就要站起来回礼,但他还没动身,斛谷殷却认得来者,立刻呵斥起来:
“杜洛周!你也看看场合!你这厮不趁这个时候灌些黄汤和羊肉,难道平时还能吃得到吗?我们正在聊天,你不要来发酒疯了!”
那汉子闻言,尴尬之情顿时浮于眉色,举着个碗,来又不是,走又不是。
祁功听到“杜洛周”这个名字,却猛地一激灵!
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历史上,此人曾经在上谷起义,一度算得上是席卷河北,北齐的神武帝高欢也一度投奔过他。
不过,按照高欢的说法,这家伙虽然擅长鼓动造反,但却缺乏统帅的才能,不像个能成大事的人,所以弃之而去了。最后,杜洛周被另一只农民军的首领葛荣所杀,部众也被兼并。
祁功早就知道杜洛周是柔玄人,却没想到,在今天遇到了。
本着不放过每一个历史名人的想法,祁功立刻就唤住了对方,态度极为礼貌热情。
毕竟嘛,对方再怎么说,也是在历史上横行一时的人物,只怕到底是有过人之处的。祁功对自己穿越后该怎么做有过初步的打算,那就是利用自己对历史的了解,能取巧,就取巧;能顺势而为,就顺势而为。若是能混出个名堂自然是好的,若是混不出来,那也要在乱世里寻找到遮蔽,以图保全才是。
“杜大哥,且留一留步!”
那杜洛周听到祁功挽留他,还叫他“杜大哥”,刚刚转过去的身子,一下子又转了回来,脸上哪里还剩半分尴尬的神色?就见他嬉皮笑脸地又凑了回来,把酒碗一举。
“呀,我知道祁军主是个爱交朋友的豪爽性格,和别人不一样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端起酒碗,“咕嘟咕嘟”地把一碗酒又滚到了肚子里,然后擦了擦嘴巴,打了个饱嗝。
“也不知多久没尝过这样的滋味了!过瘾!过瘾!可惜祁军主就应该把那个胆敢蔑视军主的万俟轨抽一顿鞭子,才是更痛快,更解气的!实不相瞒啊,我早些天就听到那家伙说悄悄话,把祁军主私下里骂得那个难听哦!可见,他想要针对祁军主,是由来已久的!”
祁功听他这样说话,却不由地暗暗皱眉!
这个杜洛周,怎么短短几句话,都是挑拨的意思?先是有意无意说自己比别的几个豪帅强,又不知道说了堆真话假话,撺掇自己去再揍一顿万俟轨。这家伙是有意如此,还是天生就这个性格?
祁功本来想和这个杜洛周聊上几句,乃至结识一番,好好拓展下自己的交际圈,把这个“历史人物”容纳进去。可被对方这一番话出来,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只好礼貌性地笑了笑。
“杜兄弟真是快人快语。”
那杜洛周见祁功没什么反应,既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深问万俟轨是怎么骂的自己,顿感没趣,咕噜咕噜脑袋,就掉头离去了。
“祁兄弟,你不该给这人好脸色的。”祁功刚刚坐下,斛谷殷就摇起了头。“这厮是个破落户,整天不务正业,游来荡去,与他差事干,没一件不办砸的。这也就罢了,他最爱说些挑唆的话。有时候有人本没有什么大的仇怨,被他挑唆了两句,就打了起来,还真结了仇。所以我们这些明白人,都不去理他。”
还有这种事?莫非他煽动起义的本事,就是在这种时候学来的?只是看他刚刚那两下子,挑唆的本领还不到家啊?是因为还没成长起来,还是这个人上限就是如此?
祁功忍不住浮想联翩。他又忍不住想到,那个真正顶级的阴谋家,神武帝高欢,挑唆、欺骗起来,应当是何等的模样呢?
他心里想了许多事情,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只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