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功便点了点头。
“老丈,这话不假。”
匹娄户一听祁功承认了,眼睛“腾”地一下就亮了起来,一把抓住了祁功的手。
“祁大,我早看出来你是个有本事的!你,你这可真是了不得!我们这邻里竟然还出了你这么号人物!你是来和我报喜的?”
他这话一问,倒是让祁功越发尴尬起来。祁功只好勉强笑了笑。
“报喜是自然的。只是除了报喜,还有件事。我这新得来了不少的手下,家里存粮又少,已经是揭不开锅了,只好来问老丈讨要一些。”
那老头听了,呆滞了片刻,不可思议起来。
“你怎么会缺粮?你拿了那么大的功劳,赏赐都是许多的,怎么会缺粮?难道那功曹贪心,都昧下了?不该啊,老郑也是知根知底的人,如何能做这样的事情?”
“不是老郑,是一个姓万俟的家伙。”祁功握住匹娄户的手,恳切言道:
“那万俟轨是新镇将的长史,说分发奖赏得先写信去请示镇将,所以要过上几天。那镇将在燕州,我寻思着十天也够往返了,所以恳请借十天的口粮,供我们三十人度日。等我的赏赐拿到,一定增量返还!”
听了这话,匹娄户的一双手有点放松了下来,想要脱开祁功的手,却反而被祁功握住。他使了几分力气,没法挣脱,只好苦笑起来。
“不是老丈我吝啬,但你也知道的,如今年景不好,征派又重,我家里也实在没多少余粮。供你们三十人过十日,我实在做不到。你若实在需要,我却借你一斛,可好么?”
一斛粮,大约够他们吃两三天的样子。
这老头都这么说话了,祁功自然也不好强迫。他千恩万谢,吩咐祁深礼记录下借条,一式两份,祁功和匹娄户各拿着一份,又让祁深礼找人去搬粮食。
匹娄户拿着借条,忍不住“啧啧”称赞起来。
“我老头半辈子也没见识过几个认字的,祁大,怎的你收了这几个手下,就出了士子?”
“士子”的说法自然是夸张了。祁功只是笑笑,便拜别了匹娄户,又去敲响了另一家的门。他来来回回,厚着脸皮讨要了五六家,才算是勉强凑够十天的口粮。
祁功借来了粮,又到底是有点不放心这个祁深礼的水平,担心这位自称曾经做过官,却又对其中详情支支吾吾的黑胖子把账搞混了,便冲他招了招手。
“且把账本给我瞧瞧。”
祁深礼见借到了粮,本是乐呵呵的模样,听到祁功的话就是突然一愣,一张黑脸又顿时涨得通红,分明是既局促,又羞耻。这也难怪,祁功刚刚的举动,分明是不信任他。
但祁深礼的表情只是略微怔了片刻,到底没有说什么。他低下头,一抬手,把那本小记账册子递了过来。
祁功接过册子,认真看了一遍,发现记得很详细,也没有疏漏,点了点头,又把册子还了回去。
“且待拿到了奖赏,再还给他们吧。”
按照惯例,祁功应该拿三十五匹锦,二十头羊,五十五斛粮和一大片土地的。只要这奖赏能正常拿到,他也不担心还不上欠下的粮食。
祁深礼接过本子,“嗯”了一声,就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待回了屋子,祁功又招呼着人一起生了火做饭。到了晚间,因为房屋窄小,众人又只能互相挤着、挨着,乃至叠着缩着,勉强睡了一夜。
他们自然不能天天如此。到了第二天,虽然依然是大雪满地,祁功却依然亲自率领着部众,踏着雪走出去好几里路,砍伐树木,然后运回去搭屋子。好在祁功住的地方,本来就是这片窝棚的边缘角落,往外面扩展,有的是空地。这一忙碌起来,转眼就是一天。
“赵祖于柔玄,乏食,多乞之。人以赵祖无德,恐其不归,皆不与,赵祖乃掠夺斥曰:‘当偿汝羹颉侯!’”
——《古事臧否正本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