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鼓轮在山坳里咬牙切齿的同时,祁功站在山顶上,却显得有些悠闲自在。
他本以为会有场恶战的,心里其实也有些紧张。但如今看来,那些蠕蠕人在雪地里真就走也走不动。打个不那么恰当的比方,自己派下去射箭的人,就像是在玩最简单难度的塔防游戏一样。
这时,木鼓轮收拢部众,呆在山坳中央,暂时不去冲杀了。
祁功身边的元悛也逐渐放松下来,面色和缓了不少,不再一脸苍白的模样。他看那帮蠕蠕人缩在山坳中央,自家的军士则倚在路障后头,全都纹丝不动,不由好奇起来。
“祁大哥,我看那些蠕蠕人都缩起来了,为什么不让南北的士兵往前走几步,离近了继续射箭呢?又何必在两边干站着?”
他放松下来后,竟是有闲心聊起了战局。
祁功笑了笑。
“贵人,我这南北的士卒,除了几个我们柔玄的人外,其实都是刚发配来的罪犯。你让他们躲在鹿角横木和长枪后头射箭,当然可以。如果让他们把路障撇去了,蠕蠕人一冲,闹不好就要溃散的。既然带着的兵是乌合之众,就不要乱调动。越调动,越容易出乱子。”
祁功这番话的道理,并不止祁功懂得,北边军镇里有经验的士卒,多少都懂得一些的。祁功穿越后,融合了原主的记忆,再结合上他前世那些纸上谈兵的理论知识,应付这种小战局,也确实能说出些道理来。
元悛是完全不知兵的人,听了这番话,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嘴里连声称赞。
祁功却不去理他。他突然对着山坳里用鲜卑话大喊了起来:
“诸位!可仔细了!我们的援军就要到了!真的不再冲一冲阵么?!”
蠕蠕人大多也能听懂些鲜卑话,无不变了面色。木鼓轮气得满脸通红,举着刀原地乱砍,恨不能把刀飞上去,砍死那聒噪的家伙。
他恨恨地啐了一口,那唾沫还未沾地,就变成了碎冰。“再往南冲一冲!”
他喝道,
若是在南边冲出去,绕一绕,也能绕过这秃狼山的。
但这冲锋自然也是又留了地尸体。
祁功又叫喊起来了:
“诸位!山坳雪多,可冻坏了么?不如投降!我这有烤火的炉子,还有羊肉干!”
木鼓轮气得发狂,又是下令冲锋。这一回,蠕蠕士兵却实在没有冲劲了。他们本就冻得面目发紫,手指都难以弯曲,又眼见着之前冲阵,冲在前头的被对方轻松一个个射穿,哪里还想卖力?
于是,他们嘴里有气无力地怪叫了几声,三三两两动作了几下,就不再动弹了。气得木鼓轮又是一阵鞭子。但那些蠕蠕人,却宁可窝在雪里被抽打,也不愿意站起来了。
祁功再度叫喊起来:
“诸位!我这人最有信义,大家但凡是投降的,我绝对不杀!大家在蠕蠕中,只怕也未必能吃饱,何必至死不降呢?”
那底下的蠕蠕人听了,竟还真有几个意动的,左看右看了几下。
元悛立刻兴奋起来。“祁大哥,他们会投降么?”
“不好说。”祁功摇了摇头。
他倒确实希望这些人投降。按照柔玄的规矩,这些人投降了,就是他的战利品,是他可以处置的。如果等援军来了,自己固然也是有大功劳,但却不能获得这些战俘了。
“你们几个看怎的?真的要造反投降?”木鼓轮亲眼看到几个手下明显面露犹豫,勃然大怒,扔下弯刀,抄起马鞭,大踏步走了过去。他不等这几人回话,“啪”地就是一鞭子。
“大人!大人息怒!”那几个蠕蠕人吓得赶紧匍匐在地上,头都埋进了雪里。鞭子抽打在他们身上,撕出血痕,流出血水,又马上成了红色的冰。
“我打死你们!”木鼓轮咆哮着。他奋力抽打,却突然听到身后有踏在雪上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却发现又有几个手下,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走到了自己身后,手里还提着弯刀!
他们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眼神里似乎透露出一丝渴求和贪婪。
木鼓轮瞬间毛骨悚然。
他很熟悉这种眼神。草原上的狼,面对猎物时,就是这种眼神。
“你们要做什么?!”他勉力呵斥道,喉咙却变得尖锐沙哑起来。
那几人慌忙跪倒。
“大人!我们看您把刀丢了,给您捡了过来!”说着,递上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