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水杯，刚拿起筷子，还没吃两口，话也没来得及问，有个姨太太屋里的小丫头探头探脑的进来了。

“福生哥，老爷叫你过去一趟。”丫头不敢直着眼看福生，好似在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秋石最能明察秋毫，“大帅又摆阵仗了？”

“摆阵仗”就是搬凳子拿板子要惩罚人的意思。

自从宋靖来了这眷仙城，打仗的事没有了，养出了圆滚滚的大肚子和一身膘不说，还添了别的毛病，那就是打骂人取乐。再有几个姨太太在边上起哄，这事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那丫头摇摇头，“还没有，只说让快点过去。”

秋石看看一脸凝重的福生，吩咐丫头道：“那你去回话，说还没回来。”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胭脂往人手里塞，“帮哥个忙。”

“不不，福生哥你还是快点跟我过去吧。”丫头急的要哭。

福生拉过秋石，“算了。”他把满是水泡的脚重新挤进鞋里，跟丫头走出去。秋石跟过来，叮嘱他一会儿小心回话。

福生心里明白，他就有再巧的舌头再能说会道，这一遭估计也躲不过去了。

到那一看，屋子正中间，凳子、板子已经摆好，两个掌罚的也已身条笔挺的候着。看热闹的人站了一屋子，这里的最高统治者宋靖稳坐上首，两侧七七八八的围着他的一堆妻妾。

万事俱备了，就差那么个挨板子的人。

福生一来，一屋子人的眼睛都亮起来，还有人差点叫好。对于看人挨打这事，他们可是带劲得很。这是每天的节目，好像没有这一项，这一天就白活了。

“大帅，您找我。”福生正着身子走上前，他不想让人轻看了去。

宋靖问起打猎的事，福生只说自己失职，别的一个字没有。想到自己走那么远的路回来，他梗起脖子，他们也对不起他呢。

“呦呵，怎么着，你还不服？”宋靖黑起脸。

秋石一看事不好，就上前说：“大帅，您知道福生是个实在人，您交代的事他没有不上心的，这不两脚上全是泡了，要不就饶过他这回吧？”

任他说了一车的好话，福生还是躲不过。宋靖肥手一挥，他被按在凳子上，咬着牙受了十板子。

看热闹的还有那些姨太太直嫌不过瘾。十板子算是轻罚，没褪裤子，也没用柳条子加罚，挨打的人还闷不吭声的一味忍受，真没什么可看的。

尤其跟福生一块当值的那班副官们，当时就忍不住说：“倒是嚎两嗓子，叫几声啊。像个不会出气的闷葫芦，没劲！”

他们早就习惯了被打和看别人挨打，倒是福生算个例外。

在他们眼里，这人每天只顾埋头干活，四六不管，因为做事得力，人又长得俊生，别人很难捏住他的把柄，也就几乎从没见过他趴在那条长凳上。没想到今天来了机会，可又很没到那个兴头。

他们那些被打皮了的，早就学会了“挨打”。板子还没下来就开始鬼哭狼嚎的求饶，一沾上皮肉立马开启杀猪一般的惨叫，哭爹喊娘一把鼻涕一把泪。

对他们来讲，这就是一场表演，演得好兴许能少挨两下。

也有抹不开面张不开嘴的，被扒了裤子，打得皮开肉绽，还得再抽一顿柳树条，直到那人再也叫不出来。肉已经给打烂，像熟过了的西红柿一样外翻开，血流了一地。

不是没有因此死掉的。人都给活活打死了，不过换来一声：“??还是身子骨不行，你看??被打得比他惨多了，不照样活着。嗯，瘸一条腿那也是活着呢。”

一条命，就只够在他们嘴边念这么几句的，此后再不提起。这些人对人命的态度，跟对蚂蚁差不多。

死了也就死了，人都有一死，没什么大不了的，活着也是为了等死。他们喜欢看别人被踩碾，看别人受罪，待轮到自己的时候，也知道叹几声命运不公。

不管多么残忍，不管死了残了多少人，这种打人的把戏从没有间断，直到宋靖这些人离开的那天。因为有人靠这种“娱乐项目”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