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三个小人儿便围坐在火炉前,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就是静静的看着炭火里跳动的火星子,过了许久,风帘后一位发须花白的老人迎着一位穿着打扮都很精致的女人走了出来,老人向女人人嘱咐着事情,一刻之后,那看起来像贵妇的女人才向三小人儿这边走来。
“囡囡,快过来,要回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墨尘面前,“我方才看到了,谢谢你给我家囡囡的点心。”
“夫人这这……这可使不得。”墨尘的脸色忽然变回了窘迫他努力的摆着小手,那妇人却是淡淡一笑,牵起女孩儿的手向门口走去,再没回过头。
木门被打开,寒风进屋,女孩儿忽然回过头看向墨尘。
“哥哥,我叫林语竹。”
脆生生的话语将墨尘从那一锭银子的慌张中叫出来,他看向女孩儿轻轻点头“嗯,我记住了。”
话毕,女孩儿笑咯咯的被妇人牵着登上了门口的马车,车夫轻甩长鞭,滚滚车辙便留在了大雪之中。
“傻小子,那钱给你你就收着,林家是大户人家,放在整个安槐国都是有名气的,人家可不在乎这几两碎银。”李老头儿轻轻拍着墨尘的头,将半串铜钱悄悄放入他的布包里,随后又单独拿出五枚递给少年。
“这是今天的。”
“谢谢李爷爷,那我就先回去了,钊钊哥哥我走了。”墨尘将铜钱与银子一道收起来,心里暗暗的记下了李老头儿说的林家。
“去吧,回去的路上小心滑着。”李钊挥挥手轻声应着。
少年踏入盖满雪的街道,李老头儿望着那苍白街道里的小小身影,长叹一口气,“大雪了,又是年关将至了。”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处处透露着年味儿,偶有路过的店铺前,家里的孩子在唱着童谣,墨尘掂着布包里似有千斤重的银锭,不自觉的跟着哼唱起来。
“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家人一起坐一宿……买些面食吗,娘亲以前最喜欢吃馒头了,还要记得给爹买一壶好酒。”
墨尘翻着包里的铜钱,不自觉的走到了一家酒铺前,他本来是想去客栈爷爷那里买的,但是害怕客栈不收他的钱。
“小家伙买酒吗,要来点什么?”
“老板,您能不能给我打一壶好些的酒,我只有这么些钱了。”
墨尘看着面前身材魁梧的男人,摊开有些冻红的小手,零零碎碎的铜板可怜的躺在他的手心。男人看着眼前的孩子,思索片刻说道。
“你这些钱要不了整壶,但是今儿我酒虫上来了,刚才自个儿开了一坛,我分你一小壶,你看这样可行不。”
“啊,那样可谢谢您了。”墨尘小脸露出喜色,连连鞠躬。
“那你进去稍等着,我给你打上小壶。”
“不用了,我在外边儿等着就好。”
大汉不言语,快步转身进入屋内,零零碎碎的雪花落在少年的头上,身旁有孩子堆雪人的吵闹声,墨尘伸过头看着堂内,想闻一闻那好酒的香气,却隐约间看见男人拆开了尘封的酒瓶,倒入一个竹筒之内,随后,大汉舔舔手指上沾染的酒水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墨尘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儿,他偏过头,装作看小孩儿堆雪人的模样。
“喏,小客官你的酒。”
“谢谢您了。”墨尘朝着男人弯弯腰,接过竹筒,转身慢慢走去,只是离开店外的酒案前又悄悄放了两枚铜板,他晓得的,酒铺子的酒,从来没有拆开散买的。
回去的路上墨尘又买了些面粉,钱不多,买下来的面粉也恰恰只够蒸上些馒头,走了许久,终于是看到了那破旧的木门,少年拍拍自己的脸,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爹爹,娘亲,阿尘回来了。”
大雪还在下着,年关的味儿是愈来愈重,商铺门前的停业告示,忙着囤货的百姓,沸腾锅里传出来的肉香,无不预示着团圆的气息将要到来,可在这安平城内的平安巷里,一处露着寒风的瓦房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正一个人费力的向锅里倒着水,他身后的木桌上是两个灵牌。
他嘴里碎碎念着,“爹爹,儿子身上没多少钱,只能给你买这些酒,还有些钱给娘亲买了些面,娘亲最喜欢吃馒头了,哦对,爹爹,我还给自己买了些糕点!”
说着墨尘从布包翻出已经皱巴巴的黄油纸,摆在灵牌的面前,“阿尘有在好好的过日子。”少年从将一块儿糕点塞入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
“哦,对了,爹爹娘亲,马上要过年了,新岁那天晚上我想和你们一起睡可以吗。”
寒风渗入屋内,单薄木板做的灵牌赫然倒下,墨尘脸上挂起笑容,将牌位扶正。
“谢谢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