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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后,不过几天,一页页的日历就被划到开学的日子。
二月十七日,周一。
虽然已经是春天,但温度依然未转暖,悠游的层云如胶浆,封闭来自朝阳的光线,世界晕染出朦胧的微暗,空气中浸润微微的凉意,绿化带的草、行道树的枯枝,却已抽出点点新绿,仿佛灰暗中唯一的光亮。
许知鱼、盛昭站在校门外,拐角处的梧桐树下。
不仅是这一棵,整条街都种着梧桐,以往,深秋一至,满街落下纷踏金黄的叶片,足迹掠过,不时传出“咯吱”的声响,解压又放松。因此,校外的这条街,又被日日行过的岚禾学生,赋予一个恢弘的名字——凤街。
取自“有凤来仪,非梧不栖”的意思。
树下,除了许知鱼、盛昭两人之外,还有另一个人——黎砚舟。
虽然只有半月不见,青春期的少年却如雨后春笋,抽条得很快,已隐隐见颀长瘦削的身材。
皮肤白净,五官温柔,架在鼻尖的镶银方框眼镜,换成多边框金丝眼镜,镜腿却是墨黑的,尾端堪堪隐入同样墨黑顺直的发梢,鼻翼一颗朱砂色的小痣,在白日里,更显温柔缱绻。
过路的学生俨然渐多,三五成群,汇合的声音若叽啾鸟鸣,时不时会向树下的三人投来探究的几瞥。许知鱼和盛昭早已习惯,黎砚舟对此亦显得泰然自若,风度翩翩。
许知鱼跟黎砚舟相谈甚欢,大都是寒假里发生的轶事;盛昭的指尖蜷曲,勾着背包肩带,不时微微瞄一眼腕表,探头朝拐角处的街口望去,嘴里焦灼地嘟囔道:“阿年怎么还没来啊,都快要到点了。”
今日是开学首天,许应年在不久前,便收到澜禾的分班通知,二年甲班,刚好和黎砚舟是同班同学;和许知鱼、盛昭两人,则是同班不同级。
许知鱼和盛昭一合计,可以将许应年和黎砚舟约出来,一齐上学,委托黎砚舟在班里多担待许应年些——不同级别的学生不可窜班,况且他们本身就相隔一幢教学楼——趁小息或午休时,带他到校园各处熟悉下环境,黎砚舟爽快地答应。盛昭在相亲相爱三人群里,告诉许应年这个决定,少年也并有说什么,应该就是默认同意了。
眼下,他们三人皆已到齐,少年却迟迟不来,距离八点不到十分钟,无怪盛昭会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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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
彼时,几人身后传出一道声音,落在许知鱼和盛昭耳里,若冷泉击石,清泠悦耳,甚为谙熟,一齐侧首,便见黯黯的光下,少年一身白衣长袖,藏青长裤,外搭黑底蓝纹的外套,单肩跨包,盈盈走来。
明明是在学院论坛里,被吐槽几百楼后,被光荣评选为“丑得惨无人道且没有之一”的校服,穿在少年身上,被那修直细腻的眉羽,黑墨墨的眼瞳,冷白的皮肤,显出干净而忧郁的气质,意外的好看。
不过,因如今临近上学,三五成群的学生都已鱼贯涌入了校门,因此,并未引起太多的侧目或骚动。
“阿年你可终于来了!”盛昭大眼睛眨巴眨巴,笑嘻嘻地从后面探出一个脑袋:“刚刚我都差点等不下去了。”
许知鱼诧异道:“你怎么从后街过来?”
“上学高峰期,前门拥塞,莫阳找不到车位停车,就开到后面了。”
少年淡淡解释道。
“我们先进学校吧,不然要迟到了。”
黎砚舟抬腕露出自己的腕表,含笑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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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清晨,校长宋岚和特定的值日老师,都会在校门口接待学生,除了为促进与学生的关系、增加互动外,在另一方面,亦是为了检查学生们的着装打扮,是否有违纪的迹象。
如果有男生的刘海过了眉,或者女生在需校裙正装出席学校典礼时,将皮鞋擅穿成日常的运动鞋,就会享受先记名、而后在午休去训导室喝下午茶的待遇。
许知鱼和盛昭都曾相继在中一、中二的学年里被相继记过几次名,体验过被正、副一男一女训导主任夹击的恐怖,因此,从那几次以后,都很注意自己的穿着发饰,基本没有再违纪过。
宋岚记性很好,可以记住六个年级里,八百五十八名学生每一张脸、每一名学生的名字,同样,她也很快记住了许应年。
众人相继用学生证,在贴墙的刷卡机签到。
校长先是跟许知鱼一众人微微点头致意,而后将目光转向为首的少年,亲切地对许应年道:“是许应年同学吧?”
“宋校长好。”少年礼貌回应。
“Yui,既然你们跟应年相熟,之后放学了,可以多带他到校园各处走走,熟悉下环境。”
“我们就是这么打算的,校长。”许知鱼回答道。
“好,但愿应年同学快点适应在岚禾学习的生活。”
宋岚拍了两下少年的肩膀,赋予任重而道远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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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採用学院一贯古老的红砖白墙设计。